「但是……」這下,威廉不由得責怪起自己,這麼多年了,他怎沒發覺,也從未細想過?
「別說但是了,找個時間,對艾麗斯說清楚吧!」艾麗斯年紀還小,他想,只要找到下一段戀情,或許很快就會將威廉給忘掉也說不定。
「這樣也好。」威廉繃緊顎線,笑容短暫消失。
比爾伸來一手,勾搭上他的肩。
「算了,不聊這些了!」唉,失望或許還是會有些,本以為可以親上加親的。「你這次來,還是住老地方嗎?」
「是。」威廉笑笑,一轉話題問︰「你呢?你何時要到倫敦來幫我?」
說實在,他覺得比爾留在愛丁堡教書過于可惜。
比爾搖搖頭,咧開嘴笑笑。「我們暫且也不談這些。」
威廉哼了聲,睨了他一眼。「那談什麼?」
比爾笑著反搥了他的胸口一記。「走吧,進屋去。先去看看我媽,然後我們可以談談關于今年這兒藝術節的事,還記得上回你的表演嗎?就是同我一起演奏風笛的那次?」
「天啊!你饒了我吧!」提及那次的回憶,威廉的臉色泛青。
兩個男人于是邊說邊笑著,一同往屋里走去。
由于藝術節的關系,艾兒根本排不上直飛愛丁堡的機位,幾度盤算下,只好放棄飛機,改搭火車。
搭車的過程,還算順利,但在火車進了愛丁堡車站,臨下車,艾兒才發覺坐在她前座一個穿著格子裙的金發男子,拿錯了行李箱。
她急忙抓起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沖上前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無奈車上的乘客太多,幾番推擠之下,拿錯行李的男子已下了車,而丁艾兒則在後頭氣急敗壞的拔腿猛追。
幾度就要將人追上,可惜車站里的人潮實在可怕,好不容易追到了車站外,人卻給追丟了。
心慌意亂的四處尋人,衣服丟了不要緊,最可怕的是丟掉放在行李箱中的筆記型計算機,那是她吃飯的工具,里頭有著這次到英國來洽談資金操作經理人契約的所有內容。
莫非是天要亡她?
丁艾兒深長一嘆,又繞過兩個街口,尋找著那個拿走她行李的小偷。
是的,就是小偷,也許他是無心而拿錯了屬于她的行李,但艾兒就是決定要稱他為小偷,一個偷走了她重要行李的小偷!
問題是,她如何去找出這個小偷呢?
放眼望去,全都是一個模樣的裝扮,原以為特殊、好認的穿著,在出了愛丁堡車站之後,竟成了最普通的穿著。
滿街都是穿著蘇格蘭裙的男子,雖然高矮胖瘦不一,格子布的花紋不同,卻也夠教艾兒眼花撩亂的了。
心情沮喪的艾兒,在心中一陣哀嘆,已有回台灣後被調去掃廁所的心理準備。
但就在這時,上天似乎是听到了可憐的她的禱告,那個偷走她行李的男人,就站在約十幾步外的轉角。
是的,就是他沒錯,同樣的花色、同樣的裙子、同樣的金發,還有一模一樣的身形。
看他一手叼著一根煙,背椅著石砌牆面,神情愉悅的與一旁的人談笑著,艾兒心里的怒火便直往上冒。
她急得要死,額上汗滴大粒小粒的冒,就為了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他。但這位仁兄卻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跟人聊天、笑綻白牙!?
心里的怒火不能平,艾兒三步並作兩步走,用力站到男子面前。
再一次確認,她上下打量著他——
嗯,裙子,正確;高度,無誤;金發,沒錯;藍眼,也對;至于膚色……好像有那麼深了一點點,不過以血統來說,應該錯不了,至少他是白種人。
卷起衣袖,丁艾兒擺出一副要找人吵架的模樣。
用力瞪著他,然後緩緩抬起一手指著他,大聲喊——
「小偷!大家快來抓小偷!」
威廉狐疑地看著艾兒。
眼前這個個頭嬌小,不及他下顎的東方女人,先是以怪異的步伐,氣呼呼的走向他,然後站到他的面前又是卷袖子,又是吹胡子瞪眼的擺出凶惡模樣,這是做什麼?
「小偷!大家快來抓小偷!」
他完全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喊,蒼天明鑒,他根本從不認識她。
但或許是因為她喊得太突然、動作太夸張,威廉兩指間夾著的香煙,被嚇得拋飛了出去。
煙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然後——剛好落在丁艾兒的胸前。
「啊!」她的尖叫聲再度響起,其中還摻雜著一長串的中文。
「燙呀、燙、燙、燙……」邊喊,她還邊跳著。
威廉一開始被艾兒突來的動作給震愕住,接著看她夸張的又叫又跳,模樣逗趣,他笑也不是,說話又不是,沒多細想,他朝著她伸出雙手,想幫她取出落到她胸口的煙,解除她的難堪。
然而,當他的雙手一觸及她胸前的綿軟,艾兒整個人一怔,不再跳也不再叫,足足定格約一秒鐘。
接著,「啊!」她的尖叫聲又再度響起,還反手甩出一記響亮的巴掌,那力道之大,聲音之清脆、響亮,不僅讓挨了耳光的威廉整個人呆住,也嚇傻了靜靜站在一旁觀看,始終沒出聲的比爾。
「你這個敗類!不僅是小偷,還是個!」丁艾兒緊抓住胸口的衣領,短暫忘了疼痛,戒備的狠瞪著威廉。
迎著她的瞪視,威廉困惑的虯緊眉結,抬起一手輕輕揉撫著因她一巴掌而感到麻疼的臉頰。
「色鬼,你看什麼看?」艾兒忘了身處國外,月兌口的仍是中文。
雖然她承認他那對藍眼珠,藍得似兩汪湖水,很吸引人,模樣五官也長得十分好看,但是拿錯了別人的行李卻不道歉、不歸還,又彈香煙燙她的胸口,還夸張的以雙手襲胸,簡直是個可惡的色鬼、混蛋!
「妳……還好吧?」威廉又伸來一手,從頭到尾,根本沒听清楚她說些什麼。
「要你管!」艾兒揮掉他的手,戒備的以雙眼瞪著他,身體急退開幾步。
這次她改以英文說話,或許是因為威廉是以英文問話。
看著自己被揮開的手,威廉搞不懂她的敵意。
這時,一旁的比爾再也看不下去,挺身上前。「喂,小姐,妳的態度干嘛這麼惡劣?」
艾兒不想理他,雙手仍忙碌于拉著衣衫,抖呀抖,一心只想讓煙掉下。
天啊,雖然已經不那麼燙了,但她想胸前肯定是燙出一個傷口來了。
「喂,妳……」比爾看不慣她的反應,欲上前。
威廉卻適時伸來一手搭上他的肩,阻止了他的行為。
艾兒真的很想哭,因為取不出那截香煙,還感覺到衣服已由里向外被燙出了一個洞。
不知是不是上天的另一個憐惜,當她再也忍不住,想直接將手伸到衣服里撈探時,煙已由被燒破的洞里掉了出來,優美的、飄逸的、已沒了光點的墜落到地上。
艾兒看著橫躺在地上的半截煙尸,說實在的,她真的很想發飆。
「我怎麼樣?你這個小偷實在太可惡了,把我的行李還來!」抬起頭來,她對上威廉的眼,再看看一旁的比爾,大聲地說。
「我……是小偷?還拿了妳的行李?」威廉指著自己,臉上寫著莫名其妙。
「還敢不承認!我可是由車站一路跟著你,繞過許多條街才來到這里的!」艾兒氣憤地大喊。
這時周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或許是有人報了警,幾個警察一起走過來。
是藝術節的關系,他們也都穿著一樣的服裝、不同顏色和圖樣的蘇格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