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嫂無言,僅能用漸蓄滿淚水的雙眼望著她。早苗朝她笑笑,笑容里有些許的無奈。
「我無法看著魏氏倒閉、無法看著員工因失業而陷入恐慌,所以,我應該跟他合作,我相信如果爸爸仍然健在,也不會反對我的決定。」
「小姐……」季嫂抖動著雙唇,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會不會把自己說得太偉大了些?」昂起臉來,早苗的笑容里沁著一貫的倔強。
這個冷笑話,听在季嫂的心里一點也不冷,她甚至被逗笑了。
「怎麼會?在我的眼中,小姐一直是很善良、很偉大的人。」這次換季嫂上前,張開雙臂抱住魏早苗。
兩人互相安慰了一會兒,早苗將臉倚在她的肩上,就像小時候一樣。
「季嫂,你放心吧!到了法國,我會像媽媽一樣堅強,她也是獨自一人由香港到台灣來生活,然後才嫁給了爸爸。」
雖然在她五歲那一年,母親就過世,但小小的早苗腦海里始終沒忘記母親恬靜溫和的臉蛋。
「你一定能的。」季嫂吸吸鼻子,帶著濃濃鼻音道︰「我相信,小姐你一定能和夫人一樣堅強的。」
兩萬五千英尺的高空,豪華的私人飛機無聲息地劃過天際,穿梭在雲層和雲層之間,以著乎穩的速度掠過亞洲上空,依照航線的指示,慢慢接近歐洲大陸。
「你還沒說,我跟你回到法國之後,要為你做什麼?」坐在舒適寬闊的座椅上,早苗有點不自在地看著與她面對面而坐的菲爾。
再一次見到他,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著,很難不去回想起那天的吻。
極緩地,菲爾放下手中文件,微微勾起嘴角。
「你會做什麼?」他笑了,哪怕笑容在他的臉上一向不多見。
他動了心,對於她,非常地,他知道。
「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會呢?」他瞧她的眼神,火熱得讓她不敢呼吸,就怕心髒會由嘴里蹦出。
「不可能。」菲爾搖搖頭。
他看著她,眸光加深了幾分,嘴角的笑意突然消失,炙烈的眸光暈上一層蠱惑人心的光芒。「至少我覺得有件事,你做起來一定會分外稱職。」
當他的女人,她絕對會百分之百稱職,因為不需忸怩矯作,她已非常吸引他,甚至輕而易舉就引起他的興趣。
「瞧你說得這麼肯定,你又不了解我,怎會知道什麼工作讓我做起來會稱職?」早苗噘著嘴說,臉上表情豐富。
想了下,她又接著說︰「我覺得,還是先談好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听說你有一大片望也望不到盡頭的葡萄園,我想,我該先表明,我不是農夫,不懂得什麼耕作的事,所以,別要我下田去耕種。」
從他一整天的談話中,她偷偷听到了關於他擁有著一大片一望無際的葡萄田,和釀造最頂級氣泡香檳酒的酒廠的事。
菲爾的雙眼略眯了眯。
「我看起來像是這麼殘忍的人嗎?」讓她下田去耕作?不,他怎麼舍得?
「這可很難說嘍!」總之,她的前途茫茫,這是她唯一能肯定的。
菲爾望了她一會兒,突然笑出聲來。
「怎麼了?你對自己突然沒廠信心嗎?還是總算變得務實、認真起來?」
早苗覷了他一眼,轉過頭去一陣嘀嘀咕咕,听不真切她說了些什麼,一會兒後,才將臉又轉了回來。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有虐待狂?」她繃著臉,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非常嚴肅。「何況,我們中國話里行一句講得非常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什麼意思?」菲爾微眯起眼。
「就是說世界上沒有那麼好的事,如果有,也跟被雷給劈中的機率差不多!」
「是嗎?」瞄了她一眼,笑容重新回到菲爾臉上。
懊告訴她,就是有這麼好的事嗎?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當他告訴她,他想娶她當妻子,要她當他的女人時,她臉上會有何表情?驚訝?惶然?興奮?抑或是……被嚇傻了?
總之,不管是哪一樣,菲爾都覺得,應該是非常有趣。
天晴晴,風輕輕,陽光、草原和花香,蝶兒飛、鳥兒唱,人間仙境,誘人徜徉。
不料——
「啊!」突來的呵欠聲,破壞了這一切的美感。
低著頭拚命地刷呀刷的人,早已無心欣賞這一大片美景,手中每刷一下,她的小嘴里就吐出一聲嘆息來。
「就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果然!丙然!」早苗拉高一邊袖子,轉向一旁,繼續滔滔不絕地叨念著︰「你的命還真好!絕對是上一輩子燒了奸香,才能在這一輩子讓本大小姐親自動手幫你刷身子。」
一邊刷,她一邊輕撫著,就怕模錯了地方,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沒錯!她在替馬洗澡、幫馬匹刷鬃毛。
也沒錯!她已到了法國,到了以盛產葡萄聞名的艾貝內,到了這個綠意盎然、詩情畫意的城市,住進了菲爾‧亞丁罕的大宅子里,當起了宅子里的——女佣。
被可惡吧?那個男人居然要她當個清理馬房、照顧馬匹的女佣!
「好了、奸了,你的嘴里別老是嗚嗚嗚嗚的叫,我不比你好到哪兒去,好歹你也得原諒我是個生手,新手上路,總得給我一點點適應的時間吧!」早苗繼續嘮叨,卷起的衣袖因刷動的關系,早已濕了一大半。
包該死的是,那個拽得要死的男人,居然在抵家的第一天,將她丟給管家雷諾後,就到酒廠里去住了一星期。
據雷諾的口述,幫馬匹洗澡刷鬃毛這份差事,還是他親自指派的。
一想到這兒,早苗就忍不住壓低臉,朝著地上恨恨地咒了聲。
一該死的男人!臭男人!死男人!總有一天,我—定要讓你去洗馬桶。一想起了整整一星期沒兒到的人,早苗心頭忍不住忿忿然,手發泄似的一使兒,奮力一刷的同時,她這才想起自己是在刷馬鬃。
或許是被扯痛了鬃毛,馬兒一陣嘶鳴,反射性的躍起前足踢蹭,魏早苗嚇呆了,根本連反應都來不及,更別說是閃開。
「你在搞什麼!」千鈞一發之際,一雙行力的臂膀倏地由後往前一探,將她給拉進懷里。
是菲爾。
由於在台灣滯留了一段時間,一回到法國,他就在酒廠里忙到今早,一回到莊園,第一個就想起她,想看看她在莊園里生活適應得如何。
誰知,他才一踏進馬房,見到的就是這足以讓他心跳停止的畫面!
「就算你不喜歡我分配給你的工作,也別不要命地故意去做些自殺的行為。」
想到方才馬兒躍起的前足,要是真踢踏上她的胸口,不死恐怕也只剩半條命,菲爾心口的跳動,差點因此停止。
「我、我……」早苗一時無言以對,不僅因為被嚇著,還有難以適應他的突然出現,他的手甚至還掌在她腰間!
「噓……沒事、沒事了,黑霧。」硬是壓下心口的恐懼感,菲爾深深瞅了早苗一眼,騰出一手來落到馬匹的頸背上,安撫著躁動的馬匹。
沒多久,馬匹很快靜了下來,雙腳不再踢蹭,乖乖地任由菲爾輕撫馬鬃,並且擺動著馬頭輕觸著他的手臂。
這一幕讓早苗看傻了眼,雖然嘴硬,但她的確更加佩服起這個高高在上、羈傲不凡的男人了。
「你的刷子扯痛了它的鬃毛。」
早苗咬著女敕女敕的紅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臉越壓越低,視線落到手上的凶器,是柄木梳,專梳馬鬃用的。
當然,罪過並不在梳子上,而是在她,因她的分心。
菲爾本想奸好的訓她一頓,然而在見到她一臉愧疚,將小臉壓得低低的同時,他還開得了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