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 第4頁

船上哪來船夫影子,便連小廝包二都不見了蹤影。

「包二!」

包二正倒在船尾的一灘血泊里。

藺常風臉色慘白地走到包二身邊,小舟劇烈搖晃起來。

包二身上流出的血泊隨之覆滿船底,染紅了藺常風足下白靴與金緞長袍下擺。

他彎,強作鎮定地探向包二鼻尖,想知道他是否還有呼息——

斷了氣。

藺常風心頭一涼、鼻尖一酸。

「你好好地去吧,我會幫你查出凶手的。」他伸手覆住包二的眼,希望包二能瞑目。

豈料,包二的頸子因為被利刃切出一道大傷口,經過藺常風這麼一踫,圓圓一顆頭竟一歪,垂到胸前。

藺常風倒抽一口氣,卻沒退開,只是臉色慘白地紅了眼眶。

他並不懼怕死亡,只是包二與他共同生活已有半年,如今見他遭此橫禍,怎能不難過?

這名船夫殺人手段之殘忍,實非常人,他一定要找出原因及凶手,替包二討回公道。

藺常風眸里閃過一道戾光,儒雅神態一斂,輪廓極深的臉孔頓時變得危險,恰似一頭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獸類。

「哈哈哈……再捉不著,就罰你夜里睡甲板上頭……」戚家畫舫上,鶯鶯燕燕的嬌笑聲,再度傳到藺常風這頭的小舟上。

藺常風握緊拳頭,壓下胸口悲憤,他抬頭望向戚家大船,朗聲說道——

「在下藺常風,小廝方才被船夫刺客所殺,煩請戚公子速派人通知官府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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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藺常風被請上戚家畫舫,還沒來得及與戚無雙打照面,那些被小舟上尸體嚇得花容失色的女眷們,早早便擁著戚無雙躲得不見人影。

他站在夜風里,便被一名約莫四十多歲的管事娘請至船里客房。

娘替他備妥盥洗熱水及一襲新衣,請他稍候片刻。

藺常風打理完畢,無心于客船里的富貴氣象,只是劍眉深鎖地坐在禪椅上。

窗外天光已漸漸明亮,但他的心情卻未隨之晴朗。

為何有人要對包二痛下殺手?

包二不過一名小廝,而他走遍天下,明為搜集各地散佚詩歌、文史之儒士,暗地卻是查訪各地民情及官吏政績的皇上密使。

他才有可能是惹來殺身禍之人!

只是,他此一任務原本便是秘密行事,不該有人知曉。

還是因為皇上兩個月前提到,有意立他為「巫城」城主一事,不小心泄漏出去,引來了殺機?藺常風皺著眉,腦中閃過千百個可能。

只是,姑且不論原因為何,包二極有可能是因他而死,總是不爭的事實。畢竟,仔細一想,此事確實疑點重重。

他雖經常乘船夜游,卻從不曾在舟船上睡得如此熟沉。是不是在小舟劃到湖中心時,他鼻尖所聞到的那股濃香作祟,所以才會睡得人事不醒?

自責讓藺常風痛苦地擰起眉,雙拳青筋畢露,肩膀則像壓了千百石擔子一樣地挺不直身。

他以為娘和明珠過世之後,自己孑然一身,別無所懼了,因此探查民情時總是毫無隱瞞、不留情面,沒想到他卻還是連累了包二。

即便他知情包二尚有三、四名兄弟姊妹可侍奉包二雙親,但心頭總是忍不住難受。

「藺公子,我們主子請您至小廳見面。」褚娘在門外喚道。

藺常風一起身,感覺到畫舫正快速地前進。

「請暫緩船速,我不能撇下我的小廝一人陳尸于于湖間。」藺常風旋即打開房門,臉色凝重地說道。

「無雙主子已讓人綁住小舟系于後頭,並為您的小廝覆上黑色布巾,以示哀悼之意。」娘說道。

「多謝。」藺常風一頷領,神色這才安穩些。

「藺公子乃戚家貴客,無須多謝。」褚娘領著他走到一道位于船中央,正裊裊飄出爽朗清香的木雕門前。

「藺公子,請進。」褚娘為他推開門。

門內迎面而來的日光讓藺常風眯起眼,他站在門邊,望向窗邊紫檀禪床上那個身後竹簾半掀,映得一身日光的人兒時,心下頓時一愣。

花城里誰不知道戚無雙長了一副好相貌,但——

怎麼沒人提過戚無雙竟長成這副模樣!

第2章(1)

眼前戚無雙一對鳳眼似笑非笑地睨著人,黑瞳子燦亮如鏡,斜挑而起的眼尾,多勾一分不正經、少一分則失了風情。

玉雕巧鼻配上薄唇、瓜子臉,說妖氣也許過分,但一個男子俊秀清艷到這般地步,實在是讓人不得不驚。

包別提戚無雙那頭烏發只隨意以羊脂玉簪斜斜簪起,泰半都落到胸前,像是存心要映襯那一身只有商人才穿的純白素衣,穿在戚無雙身上仍惑人心神一般。

雖說那件純白素衣細看之下,是做工極講究的暗花紗羅,可那樣式分明只是件翻領對襟的簡單裝束,怎麼戚無雙一穿便像是著了錦袍般的華麗不凡?

藺常風站在原地,腦中不由得閃過一個念頭——

若是明珠未過世,也會是這副模樣嗎?

被人盯著瞧的戚無雙,斜眸望向門邊一動也不動的藺常風。

藺常風不動,戚無雙也就繼續似坐似臥地斜倚于紫檀禪床間,只揚起雪白柔荑不經意地輕拂過身側幾個朱色團墊。

藺常風望著對方擱在朱團墊上,雪透指尖像染了胭脂般的妖紅姿態,不禁皺起眉。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驚艷戚無雙此等絕色,還是該惋惜一個清俊男兒竟長成了雌雄莫辨的姿態。如同他明知道自己此時模樣失禮,但一時之間實在回不過神。

「主子,請用葡萄。」如意取餅幾案玉盤里的葡萄送到戚無雙手邊。

戚無雙拈了幾顆葡萄,玩耍似地投壺至十步之外的一個小金壺里,擺明了不把論顆計價的域外珍貴水果放在眼里,也像是對方才發生于周遭的命案,完全不放在心上。

戚無雙的漠然,讓藺常風驚醒過來。

他後背泛過一陣冷汗,如今方知美色害人匪淺,讓他竟忘了正事。

「打擾了。」藺常風斂起心神,走進屋內。

戚無雙手一揮讓如意退下,目光緊盯著他。

大門一關,屋內就只剩他們兩人。

「多謝戚公子幫了在下一個大忙。」藺常風說道。

「藺哥哥,你就別跟我這麼生疏了。我多年前與妹妹老愛在你身邊打轉,你總是好脾氣地陪著我們,這事我可沒忘。」戚無雙端正了子,卻仍然歪歪斜斜地靠于禪床邊。

戚無雙清朗的聲音讓藺常風又是一陣不解,怎麼這戚無雙的聲音竟同長相一般讓人驚艷,卻仍是男女莫辨。

「話雖如此,畢竟十年未見。如今一見,便給你添了大麻煩,畢竟不是每人都會願意與死者沾上關系。」藺常風客氣地說道。

「我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什麼死不死的、晦氣不晦氣,早就都嚇不倒我了。」戚無雙笑著說道。

「說得好,生死本是常事,世人早該要有這番體悟。」藺常風一頷領,對這戚無雙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了起來。

「我只是有些不解,藺哥哥最近莫非是惹了什麼仇家?否則,十日前剛被指控毀了姑娘家清白,今日又遇上小廝被害,你不覺得此事有詭怪嗎?」

藺常風听戚無雙的語氣里竟是全然信任之意,胸口頓時一暖。

「我會把這事弄清楚。存心嫁禍于我,便該沖著我來,殺害我身邊的人、輕易毀去一條人命,便是罪不可赦之事。」藺常風語氣鏗鏘地說道。

「藺哥哥,你府里可有任何人知情你今日夜游?」戚無雙問道。

「只有小廝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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