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件蕾絲長洋裝適不適合我?」白心蕾興奮地指著一件早秋的白色手工蕾絲新裝嚷嚷著。
「你穿什麼都美。」他看了一眼她明亮的大眼,恨不得把她的樣子刻在心里。
再三天,他們之間就要隔著太平洋,從此不再相見了。
「你的回答太敷衍了。」她嘟嘴,看了一眼時鐘。「啊,我們晚餐吃什麼?我想吃火腿蛋炒飯。」
「有沒有搞錯,居然還敢點餐,不是應該奉我這個救命恩人為上賓?」他身為大男人卻老是被這個小女人使喚,簡直不像話。
「我有認真啊!可是你看——」她舉起貼滿OK繃的手,很無辜地看著他。
她已經會切水果了,只是手上傷勢才是最大的收獲。尋常大小廚藝諸事一到她手上,她就是有法子傷到自己。
「不會做,還硬要做,笨死了!」他嘴里罵人,卻還是認真地檢視起她的傷口,好似她受了重大槍傷一樣。
白心蕾用頭去撞他結實的月復肌,恨不得鑽進去他的肚子里。
她雖然有點笨手笨腳,但並非真的那麼沒用。她只是喜歡他用又惱又無奈又滿是愛憐的神情責罵她,然後就接手一切,幫她將一切事情做到好。
「起來。」耿毅拉起她的身子,感覺月復部因為她的靠近而堅硬了起來。「你太靠近危險地帶了。」
「我很心甘情願,是你自己不要的。」她小聲地說道,硬是摟著他不肯放手。
「我不是不要,我是不敢要。我不要你被一時激情沖昏頭,把第一次給了一個以後不會再相見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可以保持聯絡——」
「辦不到。」他打斷她的話,不給她任何遐想空間。
在這方天地里,他還可以假裝兩人身分相符。一旦離開了這里,他們之間的天壤之別,會壓得他抬不起頭。他不要她看見他的卑微!
叮當叮當——
門鈴聲突然響起,白心蕾整個人驚跳起來。
「一定是我爸媽!」她像只蜜蜂一樣地瘋狂轉著圈,不知所措地扯著他在屋內晃來晃去。「你……快找地方躲起來,快點回去你住的房間,躲進更衣室!他們不會想到去更衣室找人的……」
白心蕾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黑眸里閃過一陣傷害。
雹毅起身,二話不說地往更衣室走。
瞧吧,她潛意識里也知道他有多見不得光。她現在的依依不舍只是一時情緒,等到她返回日本後,一切就會被漸漸淡忘了。
「耿毅……」她走到他身後,低喚著他的名字。
他用力地甩上門,背貼著門。
叮當叮當——
門鈴催促地響起。
他听見她打開大門的聲音,听見她爸媽進來的聲音。
「小痹,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年長女聲說道。
「我……整理房間,太累了。」
「太累了就休息啊!你這兩個月的表現有目共睹,老爸送你一張機票,想去哪里?你只剩北歐還沒去過吧?」年長男聲說道。
他連離島都沒去過。耿毅苦笑著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滿是舊傷痕的臂膀。
「我可以拿北歐機票換三張東京台北來回嗎?」她說。
雹毅用力閉上眼,心髒整個揪緊一團。她這個笨蛋,以為她經常回來,他們之間就會有所改變嗎?
「哈哈,原本今年叫你回來,你還不願意呢!」年長男聲說道。
「反正,人家現在就是喜歡台灣嘛。」
「好好好,我的寶貝女兒喜歡,每個月都回來也沒關系。不過,我們要提前明天回日本。」年長男聲說道。
雹毅腦中霎時空白一片,血液整個往腳底流。他握緊拳頭,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氣。
此時,門外的白心蕾臉色並沒有比耿毅好看多少,她互握住雙手,好控制不停發抖的身子。
「為什麼要提前回日本?」白心蕾慌亂地問道。
「你干爹胡伯伯臨時決定明天要到東京開會,他只停留三天,我們當然要提早回去跟他踫面。」白德風跟女兒解釋道。
「你們先回去,我不要提前走。」
「那怎麼行,胡伯伯那麼疼你,你不去他會很失望的。」白德風皺著眉頭說道。
「那我後天再回去。」
「你為什麼堅持要待在這里?」白德風說道。
因為我心愛的男人在這里!
白心蕾急紅了眼眶,一時之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卻又怕爸媽對她的舉動起疑心,只好用力地跺腳,故意發著小女生脾氣。
「因為……因為……人家還沒逛夠啊,該買的東西都還沒買,這樣人家會走得不甘心啦!」
白德風和賴明珠聞言,大笑了起來。
「傻女兒,東京可以買的東西難道會比台北少嗎?」賴明珠抱了下女兒,寵愛地模著她的頭。
「你想的話,下個月再回來台灣。」白德風哪舍得女兒難過,拿過一張面紙替女兒擦眼淚。
「你們先回去,讓我想一想該怎麼做。」她嘟著嘴,推著爸媽往回走。
「明天下午一點的飛機,九點半來接你,別睡太晚。」白德風說道。
白心蕾點頭,知道事情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因為她沒有一個足以說服他們的理由可以留在台灣。
她目送爸媽走出去之後,她關上門,縮進沙發里,不敢去面對耿毅。
眼淚不停地流著,平時的優雅形象早已無力維持,她蜷縮身子,抱著自己,像個小女孩一樣地又氣又哭著。
一聲嘆氣落在她的頭頂上,一雙健臂隨之將她擁抱入懷。
「別哭了,只是提前兩天分開而已。」他說。
「不一樣!不一樣!」她抬起紅腫的眼,忿忿地瞪著他。「兩天是四十八小時,四十八小時,我們可以做多少的事。」
「無論我們做了多少的事,四十八小時後,我們還是要分開的。」他冷靜地說道,只有頸間青筋反映出他的內心有多痛苦。
白心蕾望著他,突然開始解自己的襯衫。
「你在做什麼!住手!」耿毅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手。
「我要把自己給你。」她指尖抓著他的手背,留下幾道血痕。
「我不想把最後一夜,都浪費在上面。」他用雙臂攏著她,努力地想平復彼此情緒。
「但是,只剩最後一夜了!我要你更舍不得離開我,我不要從此不聯絡!」她顧不得自己現在涕淚縱橫,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她揪著他的衣服,將臉龐埋入其間,痛哭出聲。
「關系會讓我們暫時更加親密,但是一夜的親密,並不能改變什麼。」他撫著她的後背,聲音沙啞地說道。
她搗住耳朵,拚命地跺著腳。「我不要听這些!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你怎麼會不想愛我……」
「就是因為太喜歡你,所以更不能讓你才擁有就又失去!」耿毅抓著她的肩膀,對她大吼出聲,聲音大到他連腦門都發麻。
她被他吼傻了,只能怔怔地站著,呆呆地望著他,傻傻地問道︰「我們該怎麼辦?」
「你乖乖听你爸媽的話,明天就離開。然後,暫時別讓清潔人員進來,我再住兩天,就會自動走人。」
「我不要這樣。」她固執地看著他。
「規則就是這樣。」他板著臉,鐵面無私地說道。
「規則是人定的!」
「我就是那個定規則的人!你嬌生慣養,我養不起你,與其以後吵到不可開交,不如現在好聚好散。」他就事論事地說道,每句話都像在刺自己的心。
「我可以吃苦。」她真的可以。
「我如果是個男人就不該讓你吃苦,那樣只會讓我瞧不起我自己!」耿毅咬牙切齒地說道。
「傻子,我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她跳到他身上,像無尾熊一樣地緊巴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