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娘子 第21頁

門口護衛在此時入內,將成駝拉至角落,以鐵鏈腳鐐加身。

「城主,要把他押到官衙里嗎?」田管事上前問道。

「把他趕到隔壁城鎮。他現在身無分文,在外頭孤身一人,比死還慘。」耶律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大步轉身走出房門。

突然間,他的眼前一陣天昏地暗,他瞪大眼,緩緩回頭看向成駝。

成駝發出一聲冷笑。「我活不下去,也要你到陰曹地府作陪!」

耶律烈應聲而倒,壯碩身軀重重地摔到地面上。而他緊閉著眼,完全沒感到任何一絲痛苦,因為他整個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傍晚時分,李若水總是要比平時更忙碌幾分,因為她習慣親自為耶律烈烹調晚膳。

正當她在房內為耶律烈整備餐食時,突然听見門外傳來幾聲大喊。

「夫人、夫人,城主昏倒了!」

李若水手里銀箸落到地上,她轉身便往外跑。

「夫人……」小環氣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

「城主呢?」她雙唇顫抖地問道。

「已經回到房里了,夏大夫正在為他看診。」

「怎麼會突然昏倒?」

「听說是成駝砍了城主一刀。」

李若水一听,臉色更白了,她拎起裙擺,小跑步地往前直奔,頭也不回地交代道︰「立刻送熱水及干淨布巾到城主房里。」

田管事一看見她,立刻迎了上去。「夫人,城主昏迷,對外該如何說明?」

「讓府內人不許聲張此事。若有外人問起,便說是受了風寒。生意場應對之事,便請田管事先暫時取消,城內鋪子巡視行程則煩請田管事代司其職,萬事拜托了。」李若水誠摯地看著田管事,卻是聲未落地,整個人便已沖上長廊。

李若水跑進房里,一見到夏大夫的臉色,她後背一涼,心狠狠地擰了起來。

她站到榻邊一看,眼淚立刻奪眶而出。

耶律烈躺在床上,面無表情,臉色慘澹、雙唇發白,寬厚額間冷汗點點。

「夏大夫,他怎麼了?」她咬住唇,拿起手絹替耶律烈拭汗。

「中毒。」夏大夫取出一只白色藥丸放到耶律烈唇邊,又取出純銀長針飛快制住他手臂上幾個穴道。

「中毒?」李若水雙膝一軟地坐上榻邊。

「成駝砍他的那一刀上頭有毒,幸好毒氣尚未走至心脈。我這百草丸能除五成毒素,至于剩下的那五成毒。我怕囤積在血脈里一久,會造成他日後髒腑受損、吹不得風、曬不得熱,變成半死半活藥罐子。」夏大夫說道。

「找人跟成駝要解藥了嗎?」李若水回頭看向剛入門的田管事。

「已經將成駝押回府,他說解藥要換也成,但得把他身家都恢復,還要我們寫個字據證明。」田管事說道。

「照辦。」李若水說道。

「但城主若醒來……」

「如果沒有解藥,他醒來後也不會好。」李若水走到桌前,迅速地磨墨,執筆寫下字據。「告訴成駝,若城主復原,他便一切無虞。若城主有了任何不測,他便會遭受到同等待遇。」

田管事領了字據離開後,李若水馬上又奔回榻邊。

「夏大夫,他如今狀況……」

「若沒解藥,怕還要再昏迷上幾天。醒來後,這臂膀應當也就該廢了。」

李若水跪在榻邊地上,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地用最虔敬的心跟上天祈求著耶律烈的平安。

只求他好好活著,其他都是身外物啊!

「夫人……」田管事疾沖而入,結結巴巴地說道︰「成駝呈上此一藥方,只是……只是……」

「快說。」李若水驀地睜眼回頭。

「他說……這藥需得以城主最親主人的血肉為藥引,方能血氣相通,去除毒性。」田管事將藥方拿到夏大夫手邊。

「荒謬!叫他來跟我對質,人血人肉入藥,不過便是迂儒們裝腔作勢造成的謬誤,何來血氣相通之有……」

「我不能讓他冒一丁點風險,我去找這味藥,馬上便回來。」李若水急得無心听完夏大夫的話,揮手讓小環跟在她身後,飛快地便往外走。

「你去哪兒找?都跟你說那只是成駝……」夏大夫話未說完,李若水已經不見蹤影。他只好趕忙再為耶律烈取針、扎針,也就不再多話。

不久後,婢女小環紅著眼眶、雙手顫抖地捧進一只瓷碗。

「這是藥引。」小環說道。

田管事別開頭,連看瓷碗一眼都不忍心。

「這藥哪兒取來的?」夏大夫皺眉問道。

「夫人一回房,就拿刀使勁朝自己的腿——刺下去……她說……爺那一刀是替她挨的,所以……」小環想到當時情景,仍不住地顫抖著。

「都說她平時聰明,怎麼這時就成了傻子!」夏大夫氣得破口大罵。

「可那是夫人的心意,萬一解藥真缺了這一味,夫人和城主都會遺憾終生……」田管事說道。

夏大夫一邊咒一邊命人拿來小灶,將瓷碗里血肉與成駝拿來的解藥放在小兵里一同滾了一回之後,再用湯匙一匙一匙地喂進耶律烈的嘴里。

才喂了半碗,耶律烈便申吟了一聲。

夏大夫立刻握住他的手脈,舒緩了眉。「這解藥是真的,他的氣血開始舒緩了,毒氣也漸漸退散。你們注意他的情況,繼續把這碗藥給喂完。之後把我開的藥方一日熬成三碗,讓他喝下,四、五日內吐完毒液後便會清醒。」

「謝謝老天……」拖著腳步走到門邊的李若水,一听到這話,整個人便跪倒在地,腿上血傷沭目驚心地濕了衣裙、染了一地鮮紅。

「夫人!」小環和田管事連忙上前扶起面無血色的她。

夏大夫則是抓起一把止血藥草,搖頭嘆氣地走向李若水。

這世間兒女情愛,總歸便是一個傻字哪!

日間,暖陽普照,耶律烈房內卻仍燒著暖炭,烘著幾味舒筋郁血青草。

耶律烈躺在羅漢榻里,身後墊著幾個月牙枕子,榻邊圍起一道秋香色紗簾,將榻里情況全映得朦朦朧朧。

李若水坐在他身邊,扳開他的口,一湯匙一湯匙地喂著他喝湯藥。

昏迷了三天的他,除了偶爾發出幾聲含糊的低吼及嘔吐毒液之外,始終不曾清醒。

她喂入的半數湯藥全都溢出他唇邊,可她仍然極有耐心地重復著。

秋香色紗簾之外,小環看著夫人,忍不住月兌口問道︰「夫人,要不要小環幫忙……」

「不用了,他不會喜歡人家看到他這模樣的。」李若水舉起衣袖拭去他唇邊藥汁,「你把熱水搬進來,趁著現在人都不在場,我替他擦擦身子。」

小環離開之後,屋內便只有窗外風吹過樹葉的沙沙作響聲,還有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你啊,若不是平素太霸道、事事得理不饒人,怎會老被人襲擊呢?躺了三天,連眼皮都沒掀一下,這樣你滿意了吧。」

李若水敲了下他的前額,見他仍然毫無表情地躺在原地,她傾身將臉頰偎在他仍剛硬卻太過冰冷的臂膀上。

「不是很愛朝我大吼大叫嗎?怎麼不快點醒來跟我及成駝理論一番呢?」李若水的話沒得到回應,外頭卻傳來一聲呼喚。

「夫人,董王爺偕同郡主來訪。」田管事在門外喚道,聲音極其嚴肅。

李若水皺起眉,知道田管事不是那種不識大體之人,如今又怎麼會任由人擅闖入府呢?

「城主現下仍在休息之間,不便接客。」她說。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也敢阻擋本王!」

李若水听到長鞭嘯聲及田管事的一聲悶哼之後,心里約莫有了底。

到耶律府里撒野,簡直欺人太甚!

「王爺位高權重,自然不會仗勢欺人,硬要闖入打擾城主安眠。」李若水瞪著房門,雙目似火,嘴里卻是盡可能平心靜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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