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戰絕艷 第16頁

「如果絕艷的第三種解法有望的話。」她緊張地捉著自己的裙擺。

「我有自信能解開絕艷,」白玉相為了避免黑嘯天的竊听,用密語傳音到白芙蓉心頭。「是故,成親之後,你不需強迫自己成為讓他厭惡的妻子。」白玉相的臉上此時揚起了幾分鼓勵意味︰「你可以作回真正的芙蓉。」

言畢,白玉相的身影漸漸消散。

白芙蓉推開房門,迎上他正目不轉楮的凝視。她尚未開口,臉頰已羞紅了一片。嬌斥了一聲︰

「還楞著做啥?可以準備婚禮了!」

冬夜里,樹上枝梢的女敕芽被入夜的水氣凍在樹皮間。

冷風颼颼吹過,枯皺樹皮上的水氣於是乎凍成一片銀霜。

點點的銀霜高懸在樹梢,在瑩白月光的照耀之下更形燦亮。

是今年最早的一場細雪吧!

紅色,在這樣的時節、這樣的地方,像是被硬箝進來的不合時宜。

細瞧瞧哩--門窗上那般刺眼的紅紙,是迎親的紅哪!那與清冷氣氛完全不協調的大紅宇,竟是一個個的「囍」字哪!

細細瞧哩--除了缺少鑼鼓喧嘩之外,這戶人家在屋內外所張貼的紅色囍字也夠張狂了,生怕是方圓數里內的人不知道這綠竹屋里即將成就一對新人呢。

這樣極度張狂的紅色喜氣,像新郎倌俊美臉龐上那雙深紅厲眼。

四對佳偶--範青青偎著魏無儀、沙紅羅勾著楚朝歌的手肘、秋楓兒與莫騰並肩而立、楚冰握著杜雲鵬及他的小女兒杜少君的手--佇立在一旁,看著新人拜堂。

紅綢兩端,系執於黑嘯天與白芙蓉之手。

拜了天地行了大禮,黑嘯天的手掌便牢握住白芙蓉微冷的柔荑,再也不肯松手!這一刻,他像等了千萬年。

白芙蓉流了淚,因為這場難得的婚禮。

心疼她灑在紅裙上的淚珠,黑嘯天深紅的鷹眼疾射向其他人︰

「你們該走了!我們要回新房了。」他命令著。

「你也太性急了吧?當我們全是石頭啊!」沙紅羅第一個發難!

「是啊!好歹我們成就了你們的美事,至少該陪我們喝上一杯。」難得和沙紅羅意見相同的杜雲鵬這回倒是頻頻點頭,並為楚冰倒了杯酒讓她暖和身子。

「我們先離開。」莫騰領著秋楓兒意欲離開。

「誰都不許走!」沙紅羅一拍桌子,怒吼一聲。

「大家都不許吵!今天是大喜之日啊!」範青青著急地想制止爭吵,嬌女敕的嗓音听起來倒像在唱歌。

「誰讓你多事。」魏無儀拈了糕點到範青青唇邊,堵住她的口。

「你少暍一點,當心酒後亂性啊!」楚朝歌拿走沙紅羅手中的酒杯。

「怎麼,怕你沒能力對付我?」沙紅羅媚眼一揚,盯著丈夫美容上的紅暈。

「為什麼楚大哥要對付你?」小孩一名--杜少君加入戰場。

「大家都幫過我,你當是入境隨俗,陪大家喝一杯吧。」白芙蓉輕捏了下黑嘯天的大掌,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聲細語︰「我先回房等你。」

黑嘯天縱有最多的不耐,也敵不過她的柔情萬千。

「我扶你。」離她最近的楚冰扶撐著她回了房,仍不善表達情緒的她道了聲「恭喜」,便推門離去。

白芙蓉掀去紅蓋頭想散去一臉的紅熱,她可不要他回房見著她的臉卻想起猴子的紅。

在梳粧鏡前凝神一望--鏡中映出的是一個連自己都要驚艷的女子!

她有多久不敢看著鏡中的自己了?怕這張容顏在一夕之間,就要轉變成臭蛆橫生的血肉模糊。幸好有師父。

「對不起,師父。」

白芙蓉低語著,為她曾有過的怨懣而內疚。師父又不是存心要讓她學習絕艷,她連一點的恨意都不該有的。

縴指拾起繡了龍鳳的紅蓋頭,原是想再度覆上容顏……她遲疑了一會兒,帶著淺笑,將紅蓋頭拋在那張擺了龍鳳燭火的圓桌之上。

不合禮法又如何?她希望嘯天哥哥一進門,就見著她最美麗的模樣。既然不逃了,什麼也不能擋在他們之間!拜天地時流下的淚,是欣喜的淚水啊!

她撫模著自己染上困脂的朱唇,腦中的莫名遐想,卻讓她粉白的頰飛上一抹紅顏--

這唇,將要屬於他了哪……

拿起象牙發梳梳理及肩的烏絲,嬌羞的笑意,竟不自覺地漾在唇邊,久久不褪。

「不害臊啊,白芙蓉。」發梳輕敲了下腦袋,想的卻仍然全都是他。

走回披掛了大紅錦緞的床榻上,滿滿一屋子的紅色喜氣,像是要將她淹沒一般哪!她的婚禮、她的生辰,全是喜啊!

她坐上床緣,伸出雙手,看著那縴指染上的紅艷丹--

指甲花的顏色在燭光下顯得太腥紅,血一樣地讓她不舒服。

她輕踢掉腳上的繡鞋,想瞧瞧腳指甲上的顏色是否也如此刺眼。

不經意地低頭,心卻在瞬間裂成千萬片--

她的腳!

她顫抖的手撩高繡裙,白皙的縴足、修長的小腿,不再瑩亮如雪!

大片大片的紅色蛇紋,蔓延了她的腳掌腳背!

那紅色的鱗片囂然地攀著她的小腿而上,燭火搖晃間,竟像兩條紅色巨蟒正婉蜒爬向她的身軀。

她倒抽了一口氣,身子拼命地向後退去,那兩條巨蟒卻如影隨形地尾隨著她,她恐懼地瞪著自己的腳,恍惚之間一個不慎便跌滾下床楊。

紅衣新嫁娘砰然一聲重摔到冰冷的石地上,那繡裙翩然飄下,遮住了她的小腿與足背。

白芙蓉瞪著自己的裙擺,臉上不再有任何喜氣,死白臉上的戰栗失神是面臨惡鬼才會有的恐懼。

她咬著牙,再一次飛快地掀起了裙擺--

「啊!」她崩潰地哭喊出聲,腿上的紅斑蛇紋觸目驚心地迎視著她的眼!

顫抖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踫觸。怕一踫到,那些紅色蛇斑會片片剝落,而她的皮肉肌膚就會如同師祖一樣地腐爛糜黑腥臭。

為什麼連一夜的美夢都不讓她擁有!

淚眼迷蒙間,屋內成片喜氣的紅色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狼狽地扶著床緣站起身,抬頭望向銅鏡中那個披頭散發、面容慘澹的女子她不要讓嘯天哥哥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僵硬的手指輕觸著及肩的發,若再使用一次移形法逃離這里,她的法力將會全數用盡。

屆時,除了這一身因為絕艷而帶來的丑惡之身,她將成為一無所有之人。

睜著無神的雙眼,一道無力的聲音朗誦起咒語……

黑嘯天向前跨走一步,大掌輕觸門扉上的「囍」字,冷唇邊的笑意是溫和的。

只有他自己能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是微顫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肌肉底下的血液是如何沸騰著。

盼著、等著十多年,他從小呵護在手中的芙蓉即將成為他的妻哪!

他是多麼想知道當他的手掌真實地擁住她時,她仰望的小臉會是多麼嬌艷。

這樣簡單的婚禮是委屈他心目中的珍寶了,但允許了芙蓉的四對夫婦朋友一同站在紅燭前觀看他們拜堂,也已經足夠寬宏大量了--

他的芙蓉著上新嫁娘紅裳的喜嗔羞赧,該是只有他能瞧見的!

黑嘯天的美麗紅瞳往門扇一掃,大門緩緩地打開。

桌幾上的一對龍鳳大紅燭映出一屋子喜氣與一室的寂然,除了燭火燃燒時的吱剝聲,這里安靜得連人的呼吸聲都听不見。

她呢?

黑嘯天向前一跨,臉色鐵青地瞪著空蕩蕩的床楊,紅鸞被上沒有她的身影!

那刺繡精美的紅蓋頭被無情地拋棄在圓桌之上!

他胸口一慟,怒眼一掃,屋內所有的家具擺設全都凌空而飛起--

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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