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姓不埋名 第16頁

「朋友啊?你認得他!」秋芸芸的眼楮陡地瞠大,激切地朝瑄姐姐跨近一步。

「認得誰?」慕子瑄慌亂地向後疾退——很想落慌而逃,不過她堵在門口的位置。

「認得那個帶著女圭女圭的黑衣人啊!」她興奮地說道。

那天夜里的事全放在心底,她幾乎以為那只是場自己的幻想了。

「你如何認得黑衣人?」慕子瑄蹙了下眉,她這麼輕易地就把所有事情全都嚷叫出來?

秋芸芸想起黑衣人的交代,就此呆在原地傻眼,想理由的人就此易位。

「我剛才是隨口瞎說的。」

「你在對我說謊?」慕子瑄臉上的笑容極為勉強——她居然為了「別人」而當著自己的面說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答應人了。」秋芸芸察覺瑄姐姐臉上的落寞,輕咬著唇扯住她的衣袖。

「你連我都不信?」慕子瑄顰起眉,直勾勾地盯著她。

「我——」她牙根一咬,心早已較她的思緒先一步作出了決定︰

「當時有人在追捕黑衣人和孩子,他要我什麼也別提。」如果這世上有人可以為她守住秘密,那人一定是瑄姐姐。

「我難道是外人?難道我會加害于你嗎?」慕子瑄側過頭,唇邊抿著一抹苦笑——兩人都長大了,自己本不該期待她會把所有心事都告訴「瑄姐姐」。

「你別生氣哪!不是總說隔牆有耳嗎?我只是不想他和孩子被捕啊!他救了吳大嫂,而且孩子是無辜的嘛。」她上前抱住瑄姐姐的腰,撒嬌地把臉頰貼在那結實的胸口上。

「他們沒事了,王府已撤去了追捕令。」慕子瑄的身子一緊,厚實的大掌握住她的肩頭——推開。

「他沒事了?!」她雙眼一亮,笑著拉住他的手掌,開心地在屋子里地繞著圈圈。

慕子瑄見她如此為「他」的月兌險而雀躍,心里的百味雜陳也就只剩下一味喜悅的甜——

何必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

秋芸芸轉得頭昏,拉著瑄姐姐在桌邊坐下。才喝第一回水,她突而生疑地看著瑄姐姐——她和黑衣人的交情很親密嗎?否則怎麼連他月兌險了都知情呢?

「你為什麼那麼清楚?」她的大眼從杯沿瞄著瑄姐姐。

因為我就是「黑衣人」。

慕子瑄的嘴蠕動了數次,終究還是沒把這話說出口。

「我把什麼事都告訴你,你怎麼可以什麼都不說!我對你推心責月復、掏心剖肺,都是一廂情願!」秋芸芸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小臉委屈地埋到桌上,雙肩更是不停地抖動。

她知道瑄姐姐疼她!

「別惱了,別哭哪——」慕子瑄手忙腳亂地走到秋芸芸身後,見她哭到連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乾噎回應著他。

他說什麼也不忍心哪。

「想知道什麼,我都說,這樣行了嗎?」唉!

秋芸芸的唇角漾著得意的笑,卻仍然埋著頭、悶著聲問道︰

「你和黑衣人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有人要追捕孩子?你和孩子又有什麼關系?既然王府不追捕孩子了,你篇什麼還抱著他回桃花村?」

「我和黑衣人是因為這孩子的娘而——熟識的。至於孩子為什麼不在他娘的身邊——純粹是因為孩子有生命危險,我絕計不能放任不管。王府停止了追捕,並不代表孩子送回王府就會安全,所以我帶了他回來。」慕子瑄坦白說道。

「你和孩子的娘多熟?」她抿起小嘴,偷偷挪動臉龐,就著眼尾餘光瞄人——孩子是王府的娃兒,那娃兒的娘出身必然也不凡。

「沒有其他女子會如你一般地與我熟悉。」慕子瑄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笑盈盈抬起的小臉——哪有半點的淚痕呢。以手指輕敲了她的小腦殼,以示薄懲後,他不由得比較起兩個女子的不同︰

「你是個愛撒嬌、卻又不讓人擔心的女孩兒;而孩子的娘則是那種讓人不由自主想去保護的女子。」

「孩子的娘一定很美。」秋芸芸皺皺鼻子,看著自己一身健康活蹦亂跳的模樣——嘴又得理不饒人,怎麼看都是保護人而不是被保護的角色。

「國色天香……不過孩子長得像父親。」他微揚眉,微笑睨看她不自覺嘟嘴的神情——還有問題要問嗎?」

秋芸芸原想輕松地回上一句俏皮話,卻在看到他溫柔的凝視時,什麼話統統丟到腦後——心口澎湃得讓人呼吸困難,胸部微微地擰著疼,不痛,只是不舒服。

「怎麼了?不舒服?」慕子瑄挑起她下巴,反覆端望她的臉色。

她胡亂點頭一通,被他手掌踫觸的地方,刺麻麻的——這是她平常習慣的大掌、習慣的臉,今天為何不敢看人?

只因為瑄姐姐穿了男裝,好看得讓人心慌?

秋芸芸側過頭,小臉粉紅成一片——她一看她,她就想躲藏起來。她舉起手輕扇著臉上的熱度。

「你今天不大對勁?」

「哪有!」她大叫出聲,又連忙掩著嘴,慌亂地看了他一眼,驚跳起身就往門口逃竄——

「我要回家了,晚上再來看你!」

還說不怪!她從不曾主動逃離瑄姐姐身邊——心虛得連回頭都不敢。

「芸芸——」他名字還沒喊完,她的人影就瞬地消失了。

她怎麼了?慕子瑄不解地瞪著門板,而她又神奇地出現在他面前。

「你要待到什麼時候?」秋芸芸沖入門,一見瑄姐姐目不轉楮的注視,猛低頭看著地面。

「中秋之後。」

「一個多月呢!好高興喔!你最好永遠別走了。」她一高興,又要沖到慕子瑄面前抱人,然則一看到那雙帶笑的眼,她倒抽了一口氣,又吶吶地退了出去。

「我——我先走了——」

慕子瑄看著那背影,確定那丫頭沒有再沖進門的意願後,笑容慢慢從唇邊隱去——要隱藏多久?

十三歲打開那張——假鳳為凰、平安一生的簽條時,「她」看著芸芸的心就再也不曾平靜過了。

「他」不是瑄姐姐哪!

芸芸和子璨都已經接近婚配的年齡,母親曾有意無意地提起過,他只能咬著牙微笑——

芸芸是他接生的,像他的孩子哪。

就算再見芸芸,心里的某一處確實悸動著——但他腦中的思緒卻尚未理出一個頭緒,又怎麼跟他人說得清。

離家十年,他早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事時該和誰商量了。

慕子瑄輕嘆了口氣,轉身坐到嬰孩身邊,逗弄著小娃兒。

孩子白皙的頸上有道五指的青紫痕跡——那下手謀害孩子的人,是狠了心的。

「听說那個慕子瑄帶了個嬰兒回來,八成是在外頭和其他野男人生的種。」王大娘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我瞧著也像是野種,否則二十多歲還不成婚,讓人當後室還嫌年紀大哩!」

慕子瑄抬起了頭——窗外是條小路——婦人們搗衣時,總要經過的。從他的方向,正好看到兩個女人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說真的,那麼高大的姑娘家,有人要就要偷笑了。」王大娘刻薄的聲音在空曠的路上響亮非常。

「八成是被人始亂終棄了,所以才抱著孩子回來的。」聲音不大不小,像是故意讓人听見一般。

「你們胡說什麼!」秋芸芸清亮的聲音出來主持正義。

「我們什麼都沒說——」王大娘記得她的俐齒伶牙,口氣語帶保留。

「那剛才的話全都是狗吠了?」

「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說話別太過份!」巴大娘破口大罵道,一雙倒勾的眼楮潑辣地瞪著人。

「大娘,姜是老的辣,我說話哪有兩位的口無遮攔——我至少不會攻擊別人的清白!」秋芸芸雙手插腰,兩頰氣得通紅,一副要找人算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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