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冰取來了藥粉與乾淨布巾,用她天生的冷冽體溫降低他傷口上的痛楚。
她半倚在他胸前,雙眉因為專心而擰起。而杜雲鵬則只顧著傻傻地注視著她—完全忘了女兒正睜著大眼看著他們。
「爹,你們什麼時候成親啊?」杜少君月兌口興奮地問道。
楚冰臉色一黯,臉幾乎低垂到胸口上。
杜少君只當她害羞,高興地朝爹擠眉弄眼了起來。
杜雲鵬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成親,他們會有這麼一天嗎?
他想握住楚冰的手,她卻縮緊了拳頭,怎麼也不讓他踫。
「爹啊!」杜少君天真地扯了下他的手指,呱啦啦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打算今天成親,所以那個粉味很重的姑娘才這麼急著把我找來哩。我一進門就看到許多紅燈籠、紅盒子、紅箱子,還有一堆頭上戴紅花的姑娘跑來跑去呢。」
楚冰的身子一顫,指甲至陷入了掌心之中。
「君兒,你先出去。」心中不好的預感讓他先行遣開了嘟著嘴的女兒。
「是誰的婚禮?」杜雲鵬未受傷的左臂一伸,拐住她欲逃月兌的身子。
他變了臉色——因為楚冰的表情太不尋常、因為李萬章是頭覬覦她許久的狐狸!
「抬頭看著我!」他一咬牙,用盡最大力氣箝住她的腰身,強迫她面對他。
楚冰是抬頭了,目光卻投向他身後的某一點。
「是我和李萬章的婚禮。」她吐出幾個字,彷若說的只是件無關痛癢的瑣事。
不可能!我只是昏迷了一個晚上,事情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改變!」杜雲鵬緊箝住她的手臂,焦急地看著她的眼。
「看著我!」他大喊,手指至陷入了她的肌膚之間她怎麼可以嫁給李萬章!
楚冰望入他盈滿痛苦的眼眸,幽淨的眸子染上一層銀光。
「愛與怨都可以只是轉瞬間的事一個晚上、一場婚禮也不是什麼大改變。我現在不再怨恨黑嘯天為了得到白芙蓉而使出那樣的手段了。感情的事,我現在有些懂了——沒有道理可言。」她的敘述語調平靜,她的面容也逐漸斂去了悲淒,她看著他的樣子像在珍惜一場回憶。
「我要听的不是這個答案,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嫁給他!」杜雲鵬咬著牙,整顆心揪成了一團。
「是為了那個鼎嗎?」他沉聲情測。
「為了鼎,也為了你。你不覺得你的受傷太巧合了嗎?」她直視著他的眼,沒有一點隱藏。
「真的怕我受傷,就應該馬上和我離開,然後我們再想法子來拿那個鼎!」十指使勁地移動著自己的身子,捉過了她的手就想下榻。「我們馬上走!」
「我不能走。」她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心疼地看到傷口又泌出了血。她低呼了一聲,將臉頰貼上了他的。「鼎要移走只有一個法子,我不能走。」
楚冰緩緩道出昨夜之事,並掏出懷中斷成兩半的鐲子為證。
杜雲鵬僵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緊緊地擁住她,只想把她揉到他的懷里。
「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分離」楚冰將那只斷掉的玉鐲放到了他的衣襟之中。
「彼此心里都有著彼此——我們不會分離。來人間一遭,我得到的已經太多了。」楚冰的手貼在他的心口,笑容帶著淺淺的愁。
杜雲鵬低呼了一聲,冷不防攫住她的唇,用狂烈的吻讓她什麼話也無法再說。
激烈的唇齒纏綿,正是兩人不願分離的心情。
「娘子,時辰到了。」逕自推開門的李萬章以一身喜氣洋洋的紅錦袍出場。
他怒著眼看箸杜雲鵬的唇離開楚冰。
「誰讓你那樣叫她的!」杜雲鵬震怒地捉起床頭的書冊就往他丟去。
「我們即將成親,我那樣叫她有什麼不對?」李萬章躲過書冊,有恃無恐地朝楚冰走去。「娘子,時間到了〕
「和你成親並不代表我是你的什麼人。」楚冰冷著臉回答。
「如果不是我李某的什麼人,那麼我也不用對二位客氣了。住我屋、食我糧,甚且還想拿走我祖傳的鼎,此罪上報官府,你們說說會判什麼罪?」李萬章得意地在室內大笑著。
「殺人罪!」杜雲鵬霍然起身,怒剩著他。
楚冰扯住杜雲鵬的手臂,阻止了他。為那種人生氣不值得!她的眼這樣告訴他。
「是啊,殺人罪。」李萬章的手掌故意快速地擊上杜雲鵬的傷口,蓄意以手上碩大的玉戒再度劃破他的傷口。
「你再傷他一次試試看!」楚冰一揮手一層薄冰覆上李萬章的唇。
「你——你敢!」李萬章搗著發紫的唇,不住顫抖著。
「我沒有什麼不敢的,包括把你凍成沒有力氣走動的廢人。你知道有多少鬼魅等著吸人的精氣嗎?」
「好啊,你凍啊,大家乾脆同歸於盡!我女兒已經大到可以許人,我死了,沒有什麼好掛心的。倒是杜兄的小鮑子,要是少了爹,這將來也不知道會落到哪個地方去乞討,想來真令人擔心啊。」
「沒听過什麼叫先下手為強嗎?!」杜雲鵬猛然站起身,倏地捏住李萬章的脖子。
「弄死我,看你們怎麼拿鼎!」李萬章從被勒住的喉嚨中吐出一絲聲音。
楚冰的臉色一白,與杜雲鵬灼灼的黑眼相對。
杜雲鵬放開了手
對彼此的愛,讓他們兩人都沒有勇氣動手殺死李萬章。
杜雲鵬一甩手,把李萬章推撞到牆角。
「走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妙。」李萬章才站起身,便得意地拉住楚冰的手,以為她已經屈服。
手掌一凍,李萬章急著就想甩開她。
「走啊。」楚冰緊捉住李萬章的手,讓心中的冷意無止盡地放送。
「放手!」李萬章大叫,拚命地甩著手。在無法擺月兌她的狀況下,他用腳使勁踹開了她。
杜雲鵬及時扶住她,也適時補了一腳讓李萬章慘叫一聲。
「走吧,我送你出閣。」杜雲鵬凝視著她的瞼,輕撫她唇上的胭脂。「很美。」
她輕笑著,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點了下。「現在你也很美。」
「走了!」李萬章瞪箸這濃情蜜意的一對——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你還有傷,別冷著了。」楚冰拿起一件杜雲鵬的外衣,為他整理好衣裳。
平靜的兩人攜手走向琉璃塔前的中庭,等候已久的李晴容,笑意倏地垮了下來。
「爹說你們不是夫妻。」李晴容瞪著他們緊緊交握的手。
「我們的關系又豈是一對龍鳳臘燭可以抹滅的。」杜雲鵬用一種柔情的眼神看著楚冰。
「你們不是夫妻。」李晴容要的只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是不是夫妻又有何妨呢?」杜雲鵬低頭對著楚冰一笑,在眾人的側目中把她攬在自己身旁。那愛憐至極的表情是所有人都無法否認的深情。
楚冰抿唇一笑,澄澄淨淨地,一如新雪——微冷,但晶瑩美麗。
「你好美。」杜雲鵬听見自己的聲音這樣說,手指踫觸著她睫毛上的雪花,喜歡看她眨著雙眼時像孩子一樣的天真神情。
「你覺得美就好。」她一如往常地偎入他胸前,呼吸著他身上能讓她安心的氣息。
李萬章咬牙切齒地摒退所有在中庭的婢女,氣這兩人公然讓他難堪。
「快一點!」李萬章擋在他們前方,不讓他們有更多親密依偎的時刻。
「我去了。」楚冰仰首對杜雲鵬說道。
「我會在這看著你——一直看著你。」他凝視著她,沉穩說道。
她松了手勁,他放開了她,纏綿繾綣的兩處肌膚於是分離。
第一次,楚冰覺得有些冷。
李萬章揮手讓李晴容拿著一只龍鳳紅岫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