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里留將軍 第4頁

「滾……開。」薛萬均的話在看見眼前的容貌時停頓了下。沾著風沙的手直接抬起那張花容月貌,涎笑著說︰「真美的娘兒,可惜有了這麼塊疤。這丫頭我帶回去審了。」

「別踫她」高嫂起身撞向薛萬均。

「找死」薛萬均一腳踢開婦人,拖著他中意的獵物就往前走。

「薛將軍,且慢。」就在話語之間,李伯瞵已飛步至他身旁,手腕一翻,取回了柳子容。

察覺到自己技不如人,薛萬均臉色一變,「何事?」

「這孩子是我要留下的隨身小廝。」李伯瞵看入柳子容不敢置信的眸中。

「他不是女的,你想騙誰。」薛萬均噴氣地望著那被奪走的「美人兒」。

「薛將軍不相信李某?」完全不理會薛萬均不相信的臉,他把柳子容推向後方。「還是薛將軍有興致和李某比上一場。若薛將軍勝了,我可以把這名小廝連同他的家人,一並交由將軍處置。」

柳子容倒抽了口氣,和高嫂、高叔並肩相擁著,三人皆驚出了一身冷汗。曲步瀛要他們投靠李伯瞵,而非候君集、薛萬均陣營,即是因為這一方對待戰俘的手段殘虐。

「憑你。」薛萬均瞪向那張狂妄的神情,想起李伯瞵在宮廷比試間仍處於不敗一事。「哼,本將軍不屑與你玩這種小兒游戲。」說罷,大搖大擺地甩開帳門離去。

「謝謝將軍。」高本福起身作揖。

李伯瞵微點下頭,走到他們身旁,拉起柳子容顯然餘悸猶存的顫抖身子。

「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我的隨身小廝。」

第二章

「高嫂,該怎麼辦?」柳子容在室內打轉。盡避這地面經過一天的烈日熱曬後仍是冒著暑意,她卻無法制住自己心口緊張地發寒。

「怎麼了?是將軍發現什麼了嗎?我就知道你一整天挨在他身邊,早晚會出岔子的。」高嫂跟著不安地繞著她團團轉。

「他沒有發現什麼。他這些天總是忙,只有日落後才會回帳來。」柳子容拿起桌上那一小丸以絲線綁住的藥草,嘆了口氣。「只是……」

「將軍對你有非分之想?」高嫂變了臉色,緊張地小跑步到她面前。

即使臉上染上紅疤胎記,小姐還是美得驚人。

「您別胡思亂想啊。」柳子容輕喊著,以手住緋紅的頰。「他就是把我當成小廝一樣。不過,這些夜里他老帶著秋雲姑娘回帳,我有些不知所措罷了。」

她愈說,臉卻愈發地紅了。夜里營帳中朱秋雲的嬌喘及哀求,讓她窘得不敢在白天正視那二人。

「呸你才跟在他身旁四、五天,他就帶女人回帳,傷風敗俗。」高嫂尷尬地動了動嘴角,不明白小姐對男女之事懂得多少,而自己又該開口告訴小姐多少。「呃,那個男人與女……」

「高嫂,我懂得。娘……走以前,告訴過我一些。」無由來的,她憶起李伯瞵更衣時寬實的胸。她的臉更緋紅了些,是故她掩飾地拿起桌上的蒲扇煽著自己的臉頰,不敢再讓自己想下去。

「我擔心的是這個。」柳子容指指臉上的染料。「曲大哥給我的染料雖能維持十來天,但我身上的分量不過能用個五、六次。原以為軍隊會即刻撥營回長安的,怎知道他們又在這待了這四、五天,愈拖下去,被拆穿的機會就愈大啊。」

柳子容著急地眨著烏黑的睫毛,眼珠更顯得水亮。曲大哥留下的染料是西邊國家進貢的珍品,一印染可經數十日,而觸水不退。是故那回李伯瞵以冰潑灑,也未見其褪落。

這些日子在李伯瞵營帳里整理時,總想起他當日所說的︰我對男童沒有興趣;何況我不認為你是個男人。

她壓住自己胸口又猛然狂跳的心。所幸,那日他只是扯開了她的外衣,若真連內服都敞了開來,她那層層裹住胸口的布條,豈不說明了一切。

慶幸啊,若真被李伯瞵揭穿了真相,她大莫就保不住清白之身了。她是曲步瀛的人啊

「唉,曲少爺當初怎麼不多拿些染料給你?」高嫂的話驚起了半發愣的她。「況且你這容貌看人了也會讓人起非分之想。」

「不會的,沒有人會對一個有缺陷的啞巴男子有非分之想。」柳子容優雅的嗓音淡淡地說。

「說來也虧得你聰明,想到這個法子,否則你的身分老早被拆穿了。喉嚨還疼嗎?這不需要了吧?」高嫂望著柳子容桌前那一小丸以絲線綁住的藥草,不忍心地踫著柳子容的喉嚨。

柳子容勉強地扯出了個笑。想到待會要將藥草吞入喉間,以便讓藥草的突起代替她未曾擁有的男性表徵,她的身子就發起一陣麻。

那種喉間梗住東西的感受並不好過。發癢也就罷了,但那固體卡在喉頭的阻塞常讓她難以用力呼吸──因為每一次的呼吸都會帶動那種被刮傷的闞痛感;因此,在別人面前,她只能喝水,一丁點食物都進不了口。所以,才幾日便又憔悴了些。

「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將軍也許還在估量我吧。前日端熱湯給將軍時不小心跌倒,正因為喉間被梗住了,無法發出疼痛的叫聲,所以才沒有露出破綻。」柳子容說道。

那天過後,她相信那多疑的男人又相信了她幾分,因著他開始要她全然照料他的生活細節,自早晨的梳理淨面,到夜間的伺候就寢。真……要命呵

她咬著唇,習慣性地想用手撫弄自己的發梢;而觸手的空無,讓地想起自己及腰的發早已削為及肩且終日整齊地被綰在頭頂。

「被熱湯燙著了要不要緊?怎麼都不見你說一聲呢?」高嫂翻著她的手掌,著急地想看傷口。

「別擔心,你瞧,不礙事的。」柳子容拉開手腕讓高嫂看如今只是淡粉的小疤點。「將軍拿了盒藥膏給我。」

他還親自為我抹上了藥。一念及此,她急忙地拉下了袖子,為著自己太常想到他而不解。

「其實,我那口子說將軍做事以公正聞名。曲少爺會要我們來投靠這,不投靠那個什麼侯將軍,也是因為這樣。想這李將軍雖然嚴格了些,但好歹不會一進城就搜索財寶,沒有一點良心。我一想到那天那個什麼薛將軍的嘴臉,便慶幸我們在這;而且將軍還給了我們一個單獨的小篷住,說來……」

「柳子容,將軍找你。」門外一聲喝令止住了高嫂的閑談。

柳子容聞言,立即熟練地將絲線一端卡系在牙間,而後將藥草的另一端放下口中,再深呼吸,拿起盛水的碗,一口全然飲盡,痛苦而掙扎地將那團藥草咽入喉間。

听著門外又傳來的叫喊聲,她睜著仍泛淚光的眼,匆忙地朗高嫂揮揮手,就一逕地推開門。

雖然才到數日,她卻明白軍隊之中只能絕對地依從命令,就像她依從曲步瀛一樣。柳子容心頭震動了下。

為什麼她會有著這種念頭?是因為這些日子扮男裝的緣故嗎?

「發什麼愣?快走啊,秦大夫找你。」負責傳令的小兵推了她停頓的身子一把。

柳子容踉蹌了下,疑惑地盯著邱萬威。軍醫秦大夫為什麼叫她?

小兵張大了口,在望見「他」的神態時,有一時半刻的分心。這小子的模樣美得下像話,要不是知道將軍的正派行事,誰不會懷疑他把這樣一個弱下禁風的美「男子」安插在身邊的用意。

她伸出手在小兵面前擺動了下,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快走啦,將軍受傷了,秦大夫要交代你一些事情。」小兵一拍自己腦袋,快步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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