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穿著衣服,邊听著他滔滔不絕地對著手機交代──
「沒錯……對,我就是那個意思……啊,你可以找莉迪亞談談,她最愛泡澡,看看她有什麼樣的想法。嗯……我後天會回去一趟……」
風勁文繼續說話,然則,浴室里的巫淨卻笑臉不再。
她拿著毛巾拭著濕發,雙唇抿得死緊。
她想起自己曾經追問過他和莉迪亞的關系,他只回答了句「還可以」。
但是,「還可以」究竟是「可以」到哪里?
懊繼續追問嗎?她走出浴室,坐在床邊,看著他眉飛色舞地坐在桌子前,拿著筆振筆疾書。
「勁文……」巫淨喚了一聲。
「什麼事?寶貝。」風勁文抬頭對她一笑。
「你……」她遲疑了下,把問題又吞了回去。她不希望自己變成那種小家子氣的女人。「你記得穿上衣服,免得著涼。」
「我知道了。」風勁文送了個飛吻給她,順手接起正在響的手機。「喂,莉迪亞啊,我正好有事想找你……」
巫淨抿緊唇,飛快地下床走出房間,把自己關進工作室里。
幾天之後,巫淨發現,如果她願意欺騙自己,風勁文和莉迪亞只是普通朋友,她的日子還是可以照過。
于公于私,她和風勁文都是很好的組合。他們兩個人的腦筋都動得很快,對事情的見解雖然經常南轅北轍,卻意外地總能產生一種互補的效果。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莉迪亞這顆不定時炸彈,老是懸在她的心上,不知何時會被引爆。
這一晚,就像他們親子三人相聚的尋常夜晚一樣。晚餐之後,風勁文和巫淨陪女兒看完書後,巫淨在工作室處理公事,巫水笙則跟著風勁文回到房間,風勁文洗澡,她則在大床上畫畫、玩玩具。
不過,快樂的巫水笙今天發現了新玩意。
「媽媽,媽媽,你看──」她興奮地拿著一個黑色皮夾沖到母親的工作室外,開門跑了進去。
「笙笙,你沒有敲門。」巫淨放下手里的印度刺繡樣本。
「對不起,媽媽。」巫水笙停在門邊,卻仍是笑咪咪的。「媽媽,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這里有爸爸的照片。」巫水笙舉高黑色皮夾在空中晃啊晃的。
「你怎麼可以隨便拿爸爸的東西呢?」巫淨皺起眉,口氣有些嚴肅。
「爸爸擺在床上,我不知道這個不能拿啊……」巫水笙咬著唇,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巫淨看著女兒害怕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試著讓自己的臉色和緩一點。
自從風勁文出現之後,她發現了一件事──笙笙其實有點怕她這個媽媽。
有威嚴不是件壞事,但是笙笙本來就是個听話的孩子,威嚴反倒阻止了她們母女的親近,並且間接造成了笙笙的膽怯。
「笙笙,過來。」巫淨伸出手,在女兒走到她面前時,把女兒抱上她的大腿。「是爸爸不對,沒有把東西收好。但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即便是爸爸、媽媽的東西,也要先詢問過我們的意見,懂嗎?」
「懂。」巫水笙乖乖點頭。
「好了,你不是要拿爸爸的照片給我看嗎?」巫淨輕撫著女兒柔軟的發絲。
「對啊,媽媽你看──」她獻寶似的打開皮夾,在母親面前晃啊晃的。「這里面有兩張照片,一張有爸爸、媽媽和笙笙,一張有爸爸和很多人。」
「真的嗎?」她還以為風勁文這個自戀狂會在皮夾里擺他自己的獨照呢。
巫淨笑著低下頭,看向照片,笑容卻在瞬間消失無蹤。
左邊的照片是他們三人的合照。
右邊那張──
她的目光定定地鎖住右邊的那張照片,血液正一寸一寸地凝結。
那是風勁文和莉迪亞的……婚紗照!
風勁文和莉迪亞結婚了嗎?
她臉色蒼白地握住女兒的肩,拚了命地深呼吸。
那她現在的身分是什麼?第三者?風勁文金屋藏嬌的對象?
他從頭到尾都沒正式解釋過他和莉迪亞的關系,是她一廂情願地認定莉迪亞是風勁文的前女友。
巫淨臉色慘白地把皮夾放回女兒手里,顫聲說道︰「把皮夾放回床上,記得不要告訴爸爸,你剛才拿過他的皮夾。」
「不然爸爸會生氣嗎?」巫水笙小聲地問道。
「對。」
還沒等女兒走出房間,巫淨已經把臉埋入手掌之中。
見鬼了,風勁文居然敢把妻子和情人的照片擺在同一個皮夾里!
天,那笙笙又算什麼?風勁文的私生女嗎?
她要找風勁文對質!
巫淨全身緊繃地站起來,打算去找風勁文理論一番。
可她憑什麼跟他對質?
她的手停在門把上面,遲遲不敢打開工作室的門。
是她擅自生下了他的孩子,是她自願跟他發生關系的,沒有人強迫她,她只是一直沒弄清楚他是單身還是已婚罷了。
這一刻,巫淨突然痛恨起自己。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刻,她的腦袋還能那麼理性地分析這些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地開門走出工作室。
「怎麼了?工作室著火了?」風勁文已經洗完澡,正抱著女兒坐在客廳里喝牛女乃,他抬頭驚訝地看她一眼。
「我去公園散步,你照顧一下笙笙!」
巫淨拋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第九章
巫淨坐在社區公園的長木椅上,擁著自己的雙臂,吹了一個多小時冷風。
她想了一百個理由要質問風勁文,卻總是有一百零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什麼也不用問,直接分手比較不會讓她的情緒失控。
一陣寒風吹過,巫淨打了個冷顫,感覺耳朵已經凍寒到像是不屬于自己的。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一件披風覆上她的肩,風勁文出現在她身邊。
「笙笙呢?」巫淨拉緊披風,卻不小心踫到他溫熱的手指,立刻觸電似的把手縮回。
風勁文一個反掌握住她,將她亟欲掙月兌的身子往前一扯。
「保母今天剛好沒課,我請她臨時來加班。」他傾身向前,緊盯著她青白的臉孔。「你知道你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多小時了嗎?」
「莉迪亞是你的誰?」巫淨猛然揪住他的衣領,森冷的眼直接對上他的。
「怎麼突然這麼問?」他一愣。
「笙笙把你皮夾里的照片拿來給我看,我看到了你和莉迪亞的婚紗照。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她把他的衣領勒得更緊,話說得又快又急,仿佛不這麼做的話,她就無法正常的呼吸。
風勁文握住她冰冷的手,深深地凝視著她。
「我有不能告訴你的苦衷。」他凜著眉,嚴肅地看著她。「但是,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莉迪亞是你的妻子嗎?」巫淨直截了當地問,臉頰肌肉繃得很緊。
「你得當面問她。」他沒有正面回答。
「我懂了。」
她牙根一咬,猛然推開他,起身就大步往前走。
見鬼了!要她冒著被侮辱的可能去質詢莉迪亞?
很抱歉,她辦不到。
況且,他不願正面回應的態度,已經嚴重地傷害到她了。
「不,你不懂,你誤會了!」風勁文攬住她的腰,攔阻她繼續前進。在這一刻,他不由得痛恨起自己以往貪玩好賭的行徑!要不是貪玩好賭,他怎麼會和莉迪亞結下那筆爛帳?!
「如果只是誤會,你為什麼不能把事情說清楚?」巫淨昂起下巴,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臉。
「相信我,我不會惡劣到讓你和笙笙置身于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處境下。」他握著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