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子沒有命令。
接下來的情形更讓他掉了下巴——
「我還有一邊,要打嗎?」雖然難掩錯愕,聞人紂卻偏過一邊的臉自動奉上。
「滾開!你給我滾,我不想見你!」她終于爆發,淚先涌出。
「不哭、不哭,是我不好。」聞人紂心疼的一把撈過歇斯底里的施幼青擁入懷里,用嘴重重封住她的唇。
這……這……策雲撇過眼,這不只是兒童不宜,連他這個大男人也該避一避,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家老爺應該沒有生命上的危險才對。
施幼青驚喘,身體的接觸讓她一陣輕顫,沒想到光天化日還有不相干的人在場,他居然不顧一切……淚濕潤了頰,她多不願意讓自己的弱點曝露在他眼前,可是做不到啊。
她被聞人紂這股狠勁給懵住,傻傻的任他在唇上輕咬,舌在唇齒間磨來蹭去,那又癢又麻的感覺逼得她差點腿軟。
像是嘗到她咸澀的眼淚,聞人紂意猶未盡的放開她,施幼青卻癱軟在地上動也不能動。
力氣在剛剛的掙扎里似乎被用光了,就算她再怎麼想罵人,卻一句髒話也罵不出來。
聞人紂低頭看她,看她拔地上的西番虎皮草出氣,握住她的粉拳。「氣消了嗎?」
「我氣消不消關你屁事,你裝死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生不生氣?現在讓我捶上幾拳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的算盤也打得太如意了!」
「所以我才說你留在這里,我讓你每天鞭打,讓你打到氣消為止。」
居然還貧嘴!施幼青毫不客氣的從他的手臂咬下去。
打他,他銅筋鐵骨肯定無關痛癢,就不信這一嘴咬下去,他臉上可惡的笑容還能不能留得住。
「輕點,別把牙口咬壞了。」聞人紂不僅沒掙扎,還把手腕往前送,要她咬個痛快。
她咬得眼紅,好一會兒才發現一嘴的血腥味,愕然松口。
她愣住,心中一陣氣苦,抿緊了唇,委屈的淚水在眼眶里轉來轉去,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沖出大門,抓起牛車的韁繩吆喝著牛兒往前奔跑。
「小青,太快了,危險啊!」聞人紂大喊。
她一口氣鞭打著牛兒沖出聞人府,一路朝著風林村狂奔,也不管背後噠噠的馬蹄是誰追了來——
跑了一炷香的時間,後面的馬蹄始終保持在不遠處,不超越也不攔阻,就像只是為了確定她沒有遇上危險的跟著而已。
一段路沖下來,老實說再天大的怒氣也消的差不多了,她放任老牛亂走,幸好牛兒是識路的,再回過神來人已經到了村子。
小屋一片暗黑,找到折子點了火,滿屋子的青草氣味總算讓她亂七八糟的情緒平復了許多。
胡亂的收拾著,連自己也不清楚收拾了什麼,一怒之下干脆把東西扔了,沿著牆慢慢滑倒在床上,隨手撈來一本醫術蓋在臉上裝死。
裝死又能裝多久?看向窗外,一點月光慵懶的投下來冷清的照著院子里頭的竹篩。
想想,聞人紂在走到詐死這一步棋之前恐怕也是費勁了思量,他只是想要自由,這有什麼錯?
她不能面對的其實是自己。
起身就著冷水洗了把臉,不想不想了,沒道理她在這里想破頭獨自苦惱,那個混蛋卻高枕無憂。
明天她可是有好多事要做,她得睡飽才行,今天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那被咬的手腕……應該不嚴重吧?
誰知道她才鑽進被窩,一團鬧哄哄的聲音卻來到了家門口。
「叩叩叩……小青姑娘,你在家嗎?」蒼老的聲音,是隔壁對她諸多照顧的旺叔。
她開門。
「旺叔,這麼晚了,咦,怎麼大家都出來了?」亮晃晃的火把發生了大事嗎?老老少少全部擠在她的小院里。
「小青姑娘,沒遭小偷吧?我們捉到一個男人在你家門前鬼鬼祟祟的。」
鄉下人最是守望相助,一有風吹草動,一律全體出動。
謗本是鶴立雞群的,那個被當成偷兒的聞人紂一派輕松的朝著她笑,哪有被人家當成三只手的慚愧表情。
「不好意思,旺叔、旺嬸還有大家,這個人是我的朋友,他不熟這邊的路,造成大家的困擾,真是對不住。」
「是小青姑娘的客人?哎呦,我就說人家一表人才,哪里像偷兒,我家那個老婆子就是不信,鄉下人沒長見識,年輕人別生氣啊。」旺叔涎著臉向就算被他們誤會也沒有過壞臉色的聞人紂致歉。
「不打緊,誤會說開就沒事了。」他表現得可圈可點。
「旺叔,是他自己活該,一個大男人模黑著上山,不給人亂棍打死算他運氣的了。」給他三分顏色就要蹬著梯子上房子,她就是不讓聞人紂如願!
「沒事、沒事了,大家明早還有活兒要干,早點回去睡吧。」旺叔有些模不著頭緒,瞧了瞧兩個年輕人那種說不上來的氣勢,很識相的終結了這一晚的小插曲。
臨走前卻還要問上一問。「小青姑娘,孤男寡女的,需不需要我把春花留下來給你做伴?」
春花是他九歲的小孫女,平常總帶在身邊,也很愛黏著施幼青問東問西的。
「夜深了,還是讓春花回去睡吧,他是熟人不會對我怎樣,旺叔你放心。」
「如果有事用力喊,我們就會馬上過來。」旺叔還是不放心。
「我知道了。」她的心很暖,這個村子里都是好人。
人散了,施幼青徑自進了屋子,就當聞人紂不存在。
「這里的鄉親父老對你不錯。」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聞人紂不介意被不聞不問的冷落,反而因為知道這邊的人把她當成家人而感到窩心。
「你跟來做什麼?」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山路。」
「我那麼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
「治病當治本,施大夫別忘記明天還要來替我看診。」
施幼青白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我想好好看看你。」他眼神認真,臉帶一絲醉人神采。
「你今天才認識我哇?」什麼時候變成了狗皮膏藥的一個人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是凶巴巴的。」還敲他的頭,想要忘都很難。
「是啊,我這張嘴就是討人厭!」
「才不呢,我喜歡你從那時候到現在都沒變。」
「肉麻死了,你快點滾啦。」
他忽然低下頭,神情真摯的說︰「我真的好高興在經過那麼多年後,還可以看到生龍活虎的你,這些年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你,你知道嗎?」由于他的睫毛又濃又長,眼瞳看起來又黑又深,款款深情簡直要溺死人。
他以為這麼說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嗎?施幼青一股氣已經不知道哪去了。
「坐下來啦,我給你瞧瞧你的手。」
喜悅之色就這樣沖進聞人紂的眼,隨便拉了張椅子就坐下來,自動的伸長了手臂。
兩排弧形牙印又深又重,施幼青替他把袖子卷高,接著從櫃子里拿出一小瓷瓶的藥膏出來,細心為他抹上。
那藥沒有任何味道和感覺,可是一涂抹上傷處幾乎是立刻就沒有了痛感,聞人紂趁機握住她的手。
「想不到你會變成這麼厲害的郎中。」
雖然有一個不夠好的開始,至少兩人已然平靜下來,可以正常交談了。
「我勸你最好放手。」那手不會是一雙男人期盼細致柔軟的小手,她的手心都是被生活磨出來的小小的繭,想吃豆腐的人完全談不上舒服。
如果說聞人紂這輩子听過哪個女人的話,那就只有施幼青一個而已,當然她不會知道。
即便幼年時肩負起照顧他責任的吟貴妃他也不見得會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