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你的事,下去吧。」聞人紂可不喜歡這嘮叨的大嬸,很習慣的指使著人。
旺嬸可見識過這位大爺的氣度,向來就連旺叔也拿她沒轍的嘴兒一閉,安靜如蚌珠。
有錢能使鬼推磨,還真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點,也不客氣,拉著椅子便坐,「吃人嘴軟,這些不會在你要給我的一百兩黃金里面吧?」
一百兩白銀等值一千到一千五百文的銅錢,一兩黃金差不多是等值八至十一兩的白銀,一百兩黃金,可以買多少藥品,救治多少貧困人家……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瞧她的饞相,聞人紂卻看得滿心歡喜。
「誰知道,那麼多年人總是會變的。」
「往後你跟我一起就會知道我哪里不一樣,哪里一直都沒有變。」他的人變了,可是他的心始終如一拴在一個姑娘身上。
她盛了三碗的粥。
「也請策雲先生一塊用餐吧。」這飯菜足夠三、五人用了。
「我讓他辦事去了。」
他奴役起人來都這麼不遺余力啊,瞄他一眼,她只敢在心里嘀咕。
這也難怪,他是什麼出身,現在又一身富貴,沒有看到他身邊處處跟著螞蟻一樣成堆的人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用過飯我跟你下山,我听說你只在白銀鎮逗留幾天,行程很趕?」果然是用銀子煮的菜,豬油放的多,小白菜也香。
「原來預計今天就要啟程的。」他的產業布遍全國,白銀鎮不過是個小據點。
「這樣啊……」她咬著筷子,「你那關節寒癥是怎麼造成的?」
既然行程匆忙,看起來她得想個法子雙管齊下,盡快堅決他的不舒服。
「那是我在走南闖北的時候,有一年我想把太行山的木材,竹子,野麻還有玉石引進到京城,路上遇到了劫匪,我們一行人躲進山溝子,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等待救兵的同時山溝下起了好幾十天的大雨,這寒癥也就這樣染下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其中驚險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我看是月兌險後回來的你不听勸,就這樣皮皮的又到處亂跑吧,也因為這樣小寒癥變成了宿疾,才導致現在它想痛就卯起來痛,也不管春寒還是冬冷了。」
「小青姑娘英明。」他還笑。
「是啊,現在會夸我英明,等等你就會罵我狗皮膏藥大夫了。」她笑得神秘。腌的入味的小黃瓜吞入月復內,早飯用畢。
這話听起來叫人頭皮發麻,不過聞人大爺根本無所畏懼,完全像支小狽似的跟上跟下,跟左跟右,直到施幼青收拾妥當隨他上了馬背。
莊院的大門口總管事幾乎快要把石階給踩平了。
主子來到白銀鎮卻在別處過夜,這是不曾發生過的事,衣食父母要是在這小地方出事,他只有提頭來見一條路。
天可憐見,就在他快把頂上幾乎沒有幾根毛拔光時,聞人紂回來了。
「老爺,你再不回來小的就要發動義勇軍去搜山了。」總管事會著急可不是沒道理的,每年的產業巡視多少都有狀況發生,而卻還逐年升高,他一路從金陵大宅跟了出來,雖然能文不能武,可是主子牽一發動全身的重要和……任性又怎能叫他不時把心放到嗓子口里吊著?
他頭上有許多白發都是這樣子來的。
聞人紂把韁繩遞給他,伸手向施幼青。
不介意被當成馬童,也不敢介意主子對他的忠盡職守視而不見。
「這位姑娘是……」
「嗦。」聞人紂輕斥。
總管事噤若寒蟬。
從來沒看過主子帶姑娘回來,他幾乎……幾乎啦,忘記老爺最不喜歡別人嗦,而且跟誰都不親近。
「人家等在這一定有急事。」姑娘開口了,非常的知情識趣。
「天大的事也得等我把你安置好。」
原來蠻橫的是自家老爺。
「我是來給你看病的,我可以等,你把事情告一段落再叫人來喚我吧。」又沒要長住下來,安置什麼?
「你願意等?」
他家老爺病了嗎?這口吻溫和的驚人。
「我人來都來了不是?」知道他只是在白銀鎮短暫停留,手頭上要處理的事情一定多如牛毛,等他一等的時間總是有的。
「我讓人帶你去參觀宅子。」
老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不,好心,不,爺的心腸不壞,哎呦,七說八不對,總的說來,他們家老爺和藹可親這四個字完全不著邊。
「宅子不都大同小異……又不是我的房子——」見他兩道濃眉打了折,施幼青趕緊把下面的話吞回肚子,現在不是惹惱他的時候,這人性子以前她是熟悉的,時隔那麼多年,如今有沒有變誰也說不準,她先來識時務得很,會自動轉彎。「不然這麼著,你找個人帶我進去,給我好茶喝就好了。」
「你等我,我很快把事情處理完。」
他要來模施幼青的小手,卻被她掐了一把。
「連點甜頭都不給。」聞人紂沒生氣,反倒孩子氣的抱怨著。
施幼青實在那他沒轍。
他看著施幼青臉上的表情,笑眯眯的讓管事來給她領路,這才進門去。
「爺,鎮里幾家鋪子的管事都已經在偏廳里等著了。」
例行匯報,也攸關著這些管事的年終考核,聞人紂手下極嚴,賞罰分明,他清楚自己再能干也只有一雙手一副腦袋,事業要長久,權力下放絕對是不二法門,人多好辦事,總是有小瑕疵,只要能把成績拿出來,其他的他可以裝作看不見。
「知道了。」進門前忽然停下步伐,,漫不經心的說道︰「找個時間把這件宅子過戶到施姑娘名下,我要在離開之前看到過戶書。」
總管事明顯怔了下,然後小心翼翼問。
「爺,那位姑娘是您要金屋藏嬌的對象嗎?」
「我問候過你妻妾成群的家務事嗎?」他眼角生冷。
好大一桶冷水澆的他手腳發冷,差點沒趴下去求饒。
「屬下逾越,屬下馬上去辦。」
聞人紂看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跨進主廳大門。
至于讓女管家領進小院子喝茶的施幼青,不曉得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言,轉眼便成了坐擁豪宅的富婆。
不過,她這茶一喝可是從早上喝到用過午膳,喝到腸子都悔青了,才看見總管哈腰僂著背的把她請出小院,出了門,坐上馬車。
「慢著,我們這是要上哪去?」扯住門簾,她喊住人。
「老爺接下來要去湘水城然後是雲家集……」
「你們老爺呢?我要找他。」她可沒打算陪著周游列國啊。
「正是老爺吩咐小人請姑娘上馬車的。」
好哇,原來是著了那個人的道。
她大可跳下車走人,可是一百兩黃金會飛了——
「姑娘,這是我家老爺交代下來的,這是兩千兩的銀票,金陵元寶錢莊的銀票,老爺說他說話算話,一天一百兩金子,這兩天下來折合銀子兩千兩。」去又折返的總管事掏出兩張蓋有元寶錢莊朱批大印的銀票。畢恭畢敬的遞上,臉上掩不住的艷羨。
依稀,施幼青記得只要她多留一天,那人就多給一百兩黃金,也沒晃點她。
元寶錢莊,可是舉國皆知的大錢莊,歷史老,只要是從這家錢莊開出來的票子,任何分店皆可以兌現。
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好像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人家叫她往東,她也不好意思往西。
不是沒骨氣,是不想跟銀子過不去。
想來聞人紂才一夜功夫,就抓到她這認錢不認人的毛病了。
也許,他心計之深沉遠遠已經不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少年了,也許,她這七年都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