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情惡男 第11頁

「只有你沒變。」

信二喟嘆似地說道,就在這時候,屋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尖叫,那聲音之淒慘,教信二與他腿上的貓倏然一驚。

貓兒受驚地倉皇跳離,信二不假思索,一下從位子上躍起。

聲音像是方舞的!

他幾個大步從櫻之間奔往菊之間,人還沒靠近,就听見留守在菊之間的女佣一邊走向方舞房門,一邊憤憤不平地抱怨——

「怎麼又來啦!這自閉女煩不煩啊,每天晚上都叫上這麼一回,真是神經有毛病……」

听聞此言,信二倏地停下腳步。他隱身藏在轉角廊道里,將女佣們對話一絲不漏地捕捉進他耳里。

「閉嘴啦!」一名女佣口氣不佳地嚷著。因為方舞夜里被惡夢嚇醒不是第一次,光子姨已不再會親自過來探查,知道這一點,女佣自然狐假虎威乘機報復,誰叫她平常跟少爺那麼親近,教人看了就礙眼。

方舞還在大叫著「不要」,渾然不覺已有人走進她房間,正站在地鋪前竊竊私語。

「喂喂,如果我像昨天一樣打她臉頰,你猜她是會突然驚醒,還是一樣鬼叫個不停?」

「你真壞耶……」另一名女佣格格笑了兩聲,接著說道︰「我猜還是繼續鬼叫。」

「哼哼。」女佣惡意地跪坐在方舞身邊,一邊避開她揮舞不停的雙手,一巴掌正想揮下——

信二突然現身紙門外,疾喊了一聲︰「住手!」

女佣已抬高的手臂霎時僵在半空中,兩人瞪大雙眼,怎麼也沒想到少爺竟然會到這里來。

「你們兩個馬上給我滾出去!」信二伸手一指,女佣們立刻從榻榻米上爬起,踉蹌地朝紙門外奔去。

信二站在地鋪前方深吸了口氣,平穩內心的憤怒。他從來沒想到,佣人們竟會聯手欺負方舞,而她——信二望向仍在拚命掙扎,尖聲喊著「不要、不要」的方舞,一股心疼驀地席卷而來。

「不要——不要——放開我——」

信二跪坐在地鋪旁邊,一雙眼沉默地撫過方舞秀雅的眉眼。從她渾身熱汗的模樣,可以發現她正沉浸在多深濃的恐怖之中,她哀求著「救我、救我」,一雙手倉皇地揮動,就像溺水的泳客,拚了命地想在無情的大海中,尋求可攀附的浮木。

信二突然伸出手去,一手接一手,牢牢將她雙手握住,然後微一使勁,將扭動得像條蛇似的方舞往他懷里一抱,在她與他身體接觸的瞬間,可以明顯感覺她奮力的掙動稍歇,然後,逐漸平緩。

「嗚……」

幾分鐘後,只剩下她筋疲力竭的啜泣聲,細細地在二十坪大小的楊榻米間回蕩著。

「好了,好了,我在這兒,你可以放心了。」

修長的指溫柔地拂開方舞汗濕的額發,當長指撫過她柔女敕臉頰的瞬間,信二一瞬間明白,他下午為何會如此生氣了。

因為在他心里,早已將她視為他的。他的小舞。

「原來是這麼回事……」信二呢喃著。他懷抱里的小身軀逐漸放松,然後,她恍恍然地張開雙眼,好似已經逃開夢魘的追趕,重新回到人世問。

方舞一定神就瞧見信二的俊臉,她登時傻眼地將眼楮多眨了幾下,直到確定每次張眼信二都在眼前後,她才恍然驚覺,眼前人並非出自幻覺。

他是真的。

「我發覺我們很常做這個動作。」信二低語。

方舞轉頭一看,才發現她又被他抱在懷里了,汗濕的臉頰忍不住紅了起來。「我……」她表情尷尬地動了動身體,想要起身。

「不要。」信二搖頭制止她。

什麼?方舞瞪大雙眼。

「因為我還滿喜歡抱著你的感覺的。」

信二聲音絲滑醇厚,尤其當他刻意放緩了速度說話,在夜里听來,他柔和的聲音就像一只無形的手,胡亂地撥撩方舞心弦。方舞傻傻地看著他白淨的俊臉,雖然不懂他為何說出那樣的話,但是心髒就是不由自主地怦怦加快。

「可是我們這樣——」下合規矩。她想這麼說,但他睜著黑眸直勾勾盯著她,一副不容許她抗議似的專橫,而且他還說他喜歡抱著她……她于是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方舞靜靜偎在信二懷中,隔著長長的眼睫覦著他形狀優雅的下顎。一種恬緩的情緒沁入四肢百骸,逐漸取代縈繞心頭的不安。

方舞臉紅地想,其實她也滿喜歡被少爺抱著的,感覺非常地篤實安定,好像只要躺在他懷抱里,就能阻絕惡夢對她的侵襲——從來沒有人能帶給她如此大的安全感。

靶覺到她的溫馴,信二忍不住露出微笑。輕撫她頭發的指掌間注入些許療愈靈力,從她腦門給予溫和的撫慰。方舞受用地半眯起了眼楮,殘留的些許緊張,在信二的輕撫下一點一滴消褪。

「你還記得方才的夢境嗎?」

「剛才的夢……」方舞像被催眠似地重復著信二的問題,在他的保護中,方舞多了那麼一點勇氣,回想方才夢境——

「畫面有點模糊,我只記得,有一個黑影,用著很凶的語氣一直叫著我過去,我不要,然後黑影一瞬間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然後,就突然吞沒了我一半身體……」

身體仍記得那種被黑暗擄住的恐怖感,回憶至此,方舞全身肌肉再次繃緊,只見她倉皇地轉頭看著信二,一臉泫然欲泣。「我可以不要再想了嗎?我覺得好可怕……」

「好,不要再想了。」信二順她的意,答應不再逼她回想。

方舞感激涕零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謝謝他的好心。

信二轉移話題。「這情況多久了?」

「好一陣子了。」方舞回想,「自你離開日本之俊,它就一直都在了。」

媳的說法教信二聊想起那些攻擊她的黑衣人,感覺那是所有問題的開端。不過說也奇怪,他手底下人竟然追查不出那批人的身分。雖然信二當時記下了對方的車牌號碼,也只查到一家位于靜岡的木料行。上門盤問,木料行老板竟說他的車兩天前被偷了……

這些訊息信二沒告訴方舞,他認為沒必要增加她多余的恐慌。

「光子姨問我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方舞表情不安地抿了抿嘴巴,然後鼓起勇氣發言︰「我可以不要嗎?」

信二點點頭。「你不想去就不用去。」

聞言,方舞登時綻出釋懷的微笑。「謝謝少爺。」

少爺?信二黑眸微眯了眯,他下怎麼喜歡听她這麼叫他,太生疏了。

只是一時想不出理由叫她改口,就在這時候,向來人問她才會回答的方舞,竟然破天荒地主動提問︰「少爺,我听光子姨說,您昨晚好像不太高興?」

「你問這個做什麼?’信二一瞼莫測高深地回視她。

「我只是想,該不會是我哪里做錯,惹您生氣了?」昨兒個傍晚回到房里,每一回想到信二當時的反應,方舞心里就一直覺得不太安穩。雖說他當時並沒有拉高嗓門斥罵她,但她可以從他繃緊的四肢,與流露出來的氣息,感覺他好像是在生氣。

可她偏偏想下透,他為什麼生氣?一直不懂禮貌的她終于學會不可以跟他一塊吃用茶點,少爺下是應該感覺輕松才對嗎?怎麼會——

兩人四目相視了半晌,信二突然發問︰「你老實告訴我,是誰告訴你不可以跟我一塊用茶點的?」

方舞皺起眉頭。「可是我不知道她們的名字……」

她們?!信二一下抓住方舞話里重點︰心里突然靈光一閃。「該不會是佣人……」

方舞不太好意思地點點頭。「記不得她們的名字真的是我不對,我該謝謝她們的,若不是她們告訴我這件事,我想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我那麼做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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