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了,她肯逼問,他便願意交代,重生這種事匪夷所思,但這輩子沒機會遇見木裴軒卻知道木裴軒的她,一定能夠理解。
可她的忍耐力顯然比他預估的更強。
琢磨幾天後,他來個更狠的,直接跟她說一米陽光的故事。
只是……他後悔了。
因為木青瞳沒把故事听完,她轉身飛快奔回房間,他快步跟在她身後,卻發現她背對著門偷偷抹淚。
是那世的記憶讓她太深刻?是木裴軒帶給她的痛苦太沉重?讓她負載兩世,依舊無法放松?
她顫抖的背影扯痛他的心。
許是被刺激過頭,木青瞳夜里又作起夢,囈語、低泣,她的哀傷在夢中現形。
他心疼不舍,輕輕將她抱進懷里,柔聲安慰。
他一句句重復說著抱歉,抱歉當木裴軒的時候給不起幸福卻偏要招惹她,抱歉在當赫連湛的時候因主觀成見把她關進安樂軒。
如果他早知道木青瞳是她,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他會有更多機會彌補上輩子的抱歉。
院子里的樹木很高、很壯,葉長約有五十公分,對生或近對生,葉總柄和羽狀柄皆為綠色,羽片四對。
原本木青瞳不敢確定它是什麼樹,但在三月開花、五月結果之後,木青瞳終于確定它是孔雀互樹,屬常綠喬木。
孔雀豆樹結出來的莢果呈鐮刀狀,開裂時兩蒴片分開卷屈,成熟的種子近三角狀倒卵圓形,紅色有光澤。
說得更明白點,那就是相思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的主角。
漫謾長日難消解,自從每半個月送出百兩銀票,他們的食材變得手富,雞鴨魚肉菜蔬水果樣樣不缺,再加上院子里的菜長得郁郁青青,再不必為食物操心的他們,空出來的時間越來越多。
雅兒迷戀上相思豆,成天在大樹下撿拾種子,看得木青瞳蠢蠢欲動,也跟著低頭到處找。
赫連湛看著兩個低頭族,無奈頭,有這麼困難嗎?才想著,身子往上一竄,東摘蚊,轉眼功夫就拔下一大把豆莢。
雅兒見狀驚呼,連連拍手叫好,「爺好能干、好厲害、好成功、好棒棒……」
赫連湛偏頭,笑問︰「這會說爺瘋了?」
雅兒靦目典回答︰「誤會,純粹誤會。」
木青瞳看著一堆豆莢,拿來剪刀、絲線和粗針,往桌上一擺。
不多久功夫,雅兒已經剝開不少豆莢,木青瞳從中挑選大小相似、形狀較優的放在一邊。
「小姐,你要做什麼?」
「做手環,來幫我。」
她拿起粗針,在紅豆中心鑽洞,還沒動手不曉得,動手方知事情哪有這麼簡單,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豆子有油脂,形狀又是圓的,本就不好控制,再加上外殼堅硬,想鑽洞有相當程度的困難。
洞還沒鑽開,一聲低呼,粗針扎進木青瞳指尖。
還在樹梢頭釆豆莢的赫連湛听見她的痛呼聲,連忙跳下樹,一把抓住她的手翻開檢視。她的手白里透紅,是健康的粉紅色,但做過不少農事,掌心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那般粉女敕,指尖處有薄繭,現在中指上頭有著鮮紅的血珠子。
雅兒看見小姐受傷,丟下一句,「我去拿藥。」
赫連湛想也不想的低下頭,抓起她的手指,吮掉上頭的血。
這一刻,猝不及防地,電流竄過全身,麻木的感覺讓他懵了,她也懵了……
「啊!」反射地,穆小花把手縮回。
一旁的木裴軒丟下書跑過來,奔得急了,咳了好幾聲,他跑到她跟前拉起她的手,看著上頭的小刺,無奈嘆息。
「玫瑰扎人,要小心些。」他也不一定非要喝玫瑰茶啊。
木裴軒細心挑掉花刺,吮干上頭的血珠子,抬起眼,她望見他滿臉的心疼。
「痛嗎?」
「不痛。」
「才怪,眉頭都皺了。」他抹開她糾結的眉心,自己的眉卻擰得死緊。
木裴軒總是心疼,卻沒明說,用他的目光、他的表情、他的動作,告訴她他有多心疼。
回憶的畫面與現在的場景漸漸交疊,木青瞳越發迷惑了,他是赫連湛,不是木裴軒,她不懂,為什麼不一樣的兩個人,卻有相同的目光、表情、動作……相同地令人心悸。
時空彷佛在此時凝結,她漸漸地分不清了,分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誰?
突地,雅兒很殺風景地搶走小姐的手,挖了藥蕾就往傷口上敷。
她的殺風景舉動瞬間把兩人的意識拉回來,木青瞳低下頭不敢看他,耳垂卻微微地紅了。
「痛不痛?這藥膏好用得很,明兒個傷就好了。」像哄孩子似的,雅兒叨念著。「往後這種粗活兒還是得我來,小姐,你動動嘴皮子就行了
木青瞳咬唇,不知道自己在臉紅什麼,像是想掩飾似的,她說︰「我會說完又拿起粗針。
赫連湛不允,一把搶過針往桌上丟去,他使的力氣太大,粗針滾過幾圈,落到泥地里。
「發什麼火啊,小姐又不是故意的。」雅兒噘著嘴嘲哪囔囔的,蹲到桌子底下找針去。
「那是要納鞋子用的,針掉了往後用什麼納鞋底……」
她自顧自的說著,卻沒發現赫連湛的臉色變得不同。
赫連湛不想等了,耐心用罄,他一股作氣說︰「別做這勞什子手串,想戴手環的話,做弓織吧,我給你要工具去。」
「你說……弓、織?」心猛地一顫,她不碥寶自己听到的。
「對,弓織、泰雅族文化,泰雅族男性在外出狩獵時,經常需要東西來捆鄉雅物或其它,因此就地取材,利用竹片或藤制成臨時織布機,利用弓的張力來拉撐經線,編織背簍的背帶或捆綁刀的帶子。」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急問。
「是一個叫做穆小花的女子告訴我的,她曾經編過兩條手環,上頭串著玉珠,一條系在我的左手,一條綁在她的右手,我們手牽手的時候,就像月老在我們腕間系上紅繩。」
她倒抽氣,一個模糊念頭浮起。「你是……」
「對,我是。」他不閃躲了,眼對眼,認真攫取她的視線。
他舍不得再用迂回傷她的心,舍不得她的眼淚、她的猜疑,舍不得兩人面對面卻不相識,舍不得繼續蹉跎光陰。
握住她的手,赫連湛很認真、很認真地再說一遍。「我是!」
雅兒終于找到粗針,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她听不懂王爺和小姐的對話,卻看得懂他們的深情款款。
爺和小姐互相喜歡了?可真好!
這次她不殺風景了,悄悄起身、悄悄走到後院,去尋她的雞朋鴨友說話去。
第十五章 上輩子的真相(1)
「木裴軒?」她再喚一遍,不太確定地。
「嗯,想听听木裴軒和穆小花的故事嗎?」
木青瞳點點頭,她很熟悉這個故事,可是她想听他說的。
「前輩子的我叫做木裴軒,是木王府的七爺,我熟讀兵書、熱愛武藝,我最崇拜的是大隋的九皇子赫連湛,可惜打從娘胎出來就病弱的身子,讓我對未來不敢有過度期盼。
「但那個叫穆小花的女孩,她為我種植藥材,她要為我做川貝枇杷膏,她信誓旦旦要治好我的病,讓我就算當不了救國救民的英雄,也能成為游俠,救苦濟難。
「她不計較我的身子弱,親手織就手環,把兩人套在一起,我愛她、我允諾她一生一世,我以為……」輕嘆氣後,他握起她的手,低聲問︰「既然你成為木青瞳,肯定已經明白木裴軒和穆小花之間不可能,對不?」
對,她明白,她痛恨自己沒事干麼演藍色生死戀,她又沒有整型,她也不想當韓星,這種死結怎麼就落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