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禍根 第4頁

「這麼久不見,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

一道慵懶的聲音自包廂門口緩緩傳來,教大夥兒忍不住抬起頭,目光同時投射向門口。

一具高大的軀體幾乎佔滿門框,正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大家。

在座的賓客無不瞠目結舌,呆呆地看著他的臉。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難道我臉上長朵花?」漾著迷死人的笑容,他站直身體緩步朝主桌走來。

雖然只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襯衫,外頭再罩件灰黑色的舊外套,卻掩蓋不了他驚人的俊美外貌和一身狂肆的邪氣;若說他和過去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高大的身軀更形壯碩,也更充滿自信。

「家、家傲?」展柏瑞首先發出驚呼。

這個不速之客正是他失蹤整整八年的兒子,展家傲。

他怎麼回來了?這些日子人又在哪里?

驚喜之余,展柏瑞並沒有多問,只是高興地招呼︰「快別站著,趕緊拿張椅子過來坐下。」

一直以來展柏瑞從未停止尋找兒子的動作,只是隨著時間流逝態度漸漸轉為消極,因為他明白如果兒子存心躲著他,再怎麼找也是枉然;想不到在他不抱任何希望時,展家傲竟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

「你來做什麼?」展家杰瞪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不客氣地質問道。

多年未見的弟弟驟然出現非但未帶給他驚喜,反而令他坐立難安;今天他父親如果只有他一個兒子,他名正言順自是展明企業的接班人,偏偏現在又多出一個展家傲。

睥睨著展家傲一身敝舊的打扮,展家杰推測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八成是混不出名堂,所以想藉著老爸生日的機會回來分一杯羹;不再是純然的厭惡,其中還夾雜著更多考量,說什麼他都不願和這個私生子平分自己應得的天下。

對親生兒子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壓抑自己的情緒,顯然展母也抱持著同樣的心思,只不過手腕高明的她十分了解現在絕不是破壞氣氛的好時機。

「你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在桌邊站定,展家傲挑著濃眉回道。

「今天是你們老爸生日,家傲當然是來祝壽。」會做人的王立升連忙打圓場,跟著挪出身旁的空位,將擺在牆角多余的椅子搬移過來。

他熱情地拉著展家傲坐下,「家傲,這些日子你上哪兒去,你知不知道你爸他很想你哪!」

「我這不是回來了。」對于這個問題,展家傲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不願多提。

雖然展母已用眼神暗示過,個性輕浮的展家杰卻不願就此打住。

「回來祝壽?」展家杰冷笑,「你帶禮物了嗎?今天可是老爸的六十大壽。」

看準展家傲兩手空空,展家杰故意刁難想令他在眾人面前難堪,藉此予以羞辱。

「人來就好,人來就好。」乍見失蹤多年的兒子展柏瑞高興都來不及,哪里還在意什麼禮物;要不是顧及妻子的感受,他早就把展家傲抓到身邊仔細瞧個清楚。

「禮物我正在準備,改天一定會雙手奉上。」幽黑的眼眸閃過一絲詭異光芒,展家傲冷冷地瞥視展家杰一眼,凌厲的目光並未久留,隨即移向他身旁美麗的女人。

陡然對上他的眼,楊芷君不禁打了個寒顫,慌亂地垂下頭。

從他進門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便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在驚愕狂喜之余,除去種種疑問,還有幾許淡淡心酸和絲絲愁悵,她只感覺得到強烈的心跳律動;尤其在和他的目光交會那剎那,她宛如吃了興奮劑,一顆心幾欲蹦出胸腔。

如同過去,她依舊怯于面對他、依舊習慣避開他;雖然多年未見,她依舊害怕他的邪佞和陰沉。

偏偏她的心仍會為了他而狂跳不止。

周圍的人逐漸恢復動作且開始交談,她卻一句話也沒听進去。

敏銳的她即使不必抬頭也能感覺得到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始終鎖著自己;那道灼熱的目光令她顫抖、令她羞赧、令她窒息,也教她避不開、躲不掉。

坐在飯店角落,人工造景的小水池邊,楊芷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假借要到化妝室,她逃出宴客廳;不過她仍舊維持著優雅的舉止,任誰也看不出她內心的狼狽。

她不得不走,因為展家傲的眸光牢牢地鎖在她身上,讓她不知所措、無法呼吸;所以再不離開的話,她相信自己會昏倒在位子上。

這些年來他到底去了哪里,為什麼不和家人聯絡,現在又為什麼回來?

種種疑惑和著他的俊顏,輪番在她心頭干擾她的思緒。

但這又與她何干呢?

她搖搖頭,漾出一絲苦笑。

她就快成為人妻,跟展家傲之間最多是叔嫂關系,不會有更多交集,她又何必庸人自擾?她該將他連根拔起排除在思緒之外,而不是自尋煩惱地想著他的一切。

深吸一口氣,她理智地告訴自己。

看著平靜無波的池水,她慢慢平復呼吸,仍有一絲悵惘。

「你怎麼坐在這里?」

低沉的嗓音在耳際響起,一抹暗影無聲無息地悄然逼近她。

听見這道熟悉的聲音,她的心再次急遽跳動;慌慌張張地抬起眼,她便瞧見展家傲臉上那抹充邪氣的笑容。

才剛避開,偏偏他又陰魂不散地纏上來!

「沒什麼,只是覺得里面有點悶……她隨即斂下長睫,欲蓋彌彰地急著解釋,說什麼都不願他看出自己的困窘。「里面人多、空氣不太好,所以我……」

「是因為人多,還是因為我?」他打她的話,眼中透出譏誚之意。

他的直接讓她的俏臉如著火般燒紅起來。

臉紅心跳之際,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解釋下去。

「看來你容易臉紅的毛病還是沒改善,而且似乎更嚴重。」他打笑道。

他的笑聲令她更加慌亂。

手指拚命絞著衣角,隔了好半天她才嘟噥道︰「你怎麼回來了?」

雖然告誡過自己別再過問他的事,但她止不住滿腔的好奇。

「我不能回來嗎?」他挑著眉反問。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的俏臉再次染上緋紅,「我只是好奇當初你說走就走,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回來。」

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她又小聲地補了一句︰「我想不只是我,大家應該都很好奇。」

為了不凸顯自己對他的關心,她索性將一竿子人全部拖下水。

彷佛了解她的心思,他的笑容不斷地擴大。

「我說過我是回來拜壽的,除此之外……」他的手冷不防地勾起她的下顎,「我听說你快結婚了。」

一直低垂的小臉驟然被抬高,又在無意中對上他的眼眸,她心慌卻無從逃避,「你是回來參加、參加我們的婚禮?」

直覺地,她為他找到一個理所當然的理由。

「是啊,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能錯過。」他笑了笑沒有否認,接下來的話教她目瞪口呆︰「因為沒了新郎倌,你這個新娘子怎麼結得成婚。」

沒有新郎倌?展家杰不就是新郎嗎?

她愣愣地望著他,一時間听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不懂?」他笑了起來,上揚的嘴角有說不出的邪魅惑人,「是我的表達能力有問題,還是你的記憶力太差?」

收起笑意,他的神情變得嚴肅。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娶你。」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楚明白地提醒她。

這下子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再不明白就不是他的表達能力有問題,而是她的理解力有待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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