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他牽握她的手,陪她來這里。而今天,將是她最後一次造訪這里。
既打定主意悄然離開他,她自是不能跟這里的長輩透露去向,她只能掰個理由,也許不是永遠不再過來,但至少三、五年內,她都不會再出現在北部,這些過去她所熟悉的去處了。
她要徹底隱瞞自己的行蹤,也是為了讓自己對他完全放手,直到他遇到真正適合的對象。
今天以後,她會在南部一個偏僻鄉村落腳。這段時間,她已安排好未來住處及新工作。
第10章(2)
依依不舍地向一群孩子及院長再次道別,淚水在眼眶打轉,她轉身踏出育幼院大門,走往停在路旁等候的計程車。
她探手要開後車門,手腕倏地被身後突如其來的一只大掌扣住。
她驚愕,轉過頭,心口猛地一震。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他一雙布滿血絲的黑眸瞅著她,眼里有憤怒、有焦慮,還藏有一分放心。
只差一步,他就錯過她了。
「你、你怎麼……」她聲音顫抖,難以置信佇立眼前的他是真實的。可她手腕被他握得發疼,又說明這並非夢境。
程子翔緊扣住她皓腕,先向前座司機告知不用車了,邊替她付完先前車資。
接著,他將她拽往另一邊他的房車。
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將她塞進車座,他轉而匆匆從另一側上車,按上車內鎖。
她感覺他憤怒異常,面對他一連串強勢行為,她沒有一絲掙扎,只默默坐進車里,心因他出現,怦跳異常。
「我這輩子從沒這麼生氣過!」他側過身,一雙怒眸緊鎖身旁的她。
她抬眼,怯生生地看著他,「我……對不起……」她抿唇,心口酸楚,眼眶濕濡。
「為什麼道歉?過去這一個半月相處,你對我全是虛情假意在作戲嗎?」他忍不住厲聲質問。
她會趁著他出國出差,選擇悄然離開他的緣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已知道自己不孕的真相。
可她是何時得知的?又是什麼時候就開始計劃要遠離他?她雖匆匆遞辭呈,卻早已找妥安身的新住所,這絕不是一兩日內的計劃。
她不顧他的感受,沒將他當可依賴的伴侶,表面偽裝和他甜蜜相處,卻早想著分手離開他,她單方面做下這樣的決定,令他無法不氣怒。
若非耿宇呈從中幫忙,他恐怕在出差回國後,就從此與她失聯。
當他人才到美國甘乃迪機場,一開機就看到耿宇呈的緊急留言。他忙撥電話回台灣給他,竟听到她遞辭呈且離開的消息!
好友向他告知,已暗中找征信社的人追蹤她的去向,也如實掌握其後續行蹤,要他先別慌,就算他出差數日回來,也能清楚她最後去處。因為征信社的人已從她在租屋處所寄送的幾箱行李,得知她未來的落腳地點。
即使耿宇呈這麼說,可他哪有心思工作?就算會因失約而造成公司損失,他也務必要先趕回來,把逃月兌的未來老婆給捉回來!
「我……不是作戲,我對子翔哥的感情是真實無偽的。」她淚盈于睫,望著他的怒容,顫聲問︰「你看過我留在你房間的信嗎?」
「我還沒回住處。」
前一刻,他抵達桃園機場,便接手開走要來接機的司機房車,邊再向耿宇呈問清她確切的去向,匆匆駛來這里要逮人。
「如果……你看了信,就不會來追我……」她心痛說道,瑩瑩淚珠潸然滑落。
「我不用看也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能懷孕又如何?你因為這樣就認為自己有殘缺,配不上我,不想我為難,選擇離開,打算從此讓我找不到人?!」他目光惱怒地瞅著她。
她瞠眸一詫。「你……已經知道了?」若他已知她的苦衷,為何還會急匆匆來找她?兩人明明不可能繼續交往,繼而共結連理。
「當初是我請求醫護人員瞞著你,我不知你是怎麼知情的,但那不重要,對我來說,這完全不影響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決心。」他目光炯炯,說得篤定。
原本,他打算永遠瞞著她她不孕的事,就算將來結婚沒孩子,也會歸咎到自己身上。
她心口因他的話撼動了下,卻又擰眉,搖搖螓首。「不,我們若繼續交往,遲早還是要分手,我不可能嫁給你,害你失去做父親的權利,害你家斷了香火。」
比起她曾對出身心存一抹自卑,不孕問題更為嚴重。就算他真能不介意,包容這樣的她,她也不能讓他犧牲委屈,何況他父母怎麼可能不反對?
「你是古人嗎?!我家沒那種傳宗接代的死腦筋!」她古板的想法令他怒駁。
他雙手握住她縴臂,凝睇她淚眸,對她真情承諾,「你想當母親,婚後我們去領養,就來這所你成長的育幼院,領個孩子一起疼愛。若一個太少,兩個、三個,甚至五個,我都養得起。
如茵,你听好,你可以有一百個理由拒絕我,就是不能用不孕當借口。妻子不是只娶來生孩子,我想跟你共度的未來生活,長長久久,就是只有兩個人,那也是圓滿。」
他的一番話,教她撼動不已,霎時又淚如雨下。她想擁抱他給的幸福,卻又害怕自己不夠格。
「我……我不……」
「如茵,嫁給我。若你對我跟你交往的最終目的還存疑,那我們就直接結婚,現在就結婚。」
他立即果斷做下決定。
她眨眨模糊淚眼,因他的話驚愕不已。
他大掌抹去她滿面淚珠,捧起她臉蛋,在她粉唇印下一個深吻。
她雙頰嫣紅,怔然與他深濃的眸光對望。
「如茵,我們結婚,今天就辦登記。」他說得篤定,因她一次逃跑而狠狠驚嚇到,現下不由得想盡快將她套住。
「你……是開玩笑嗎?」她難以置信他接連開口提結婚,一顆心怦然撼動。
「不是玩笑話,我也不給你選擇權了。」他態度霸道地說。若詢問她意願,怕她又以不孕推拒,他決定對她強勢這一回,只因清楚她對他的感情。
嫁給他,絕非勉強,那亦是她心底不敢言明的心願。
他掏出手機,撥電話回家,開門見山就說︰「爸,我要結婚。當然是跟先前向你們提過正交往的如茵。」
他在跟如茵交往後不久,便向父母暗示已找到想結婚的對象。那也是第一次,他透過電話向父母慎重介紹交往女友,原是打算過陣子便要帶她一起去探望他父母。
「我們待會過去土城的戶政事務所先做登記,你跟媽要到場當證人。」他選擇自己戶籍所在地,也方便父母在短時間內到場。
他又說︰「今天只先做登記,婚禮儀式我之後會慎重補辦,一件都不會少。還有,結婚後我們不生孩子,不過會考慮領養。」
他三兩句話便向父母交代完自己的婚姻大事,甚至生育問題,教戴如茵瞠眸啞口,難以置信。
他父母怎可能這樣就同意他的婚事?輕易接納尚未見過面的她?
「子翔哥,你別太亂來,這種事要想清楚,否則你會後悔的。」見他在替她系上安全帶後已發動引擎,準備上路,她不由得心慌,想制止他的沖動。
「我想得很清楚了。只是提早付諸行動。」不容她拒絕,他勢在必行,免得夜長夢多。
一路上,戴如茵仍試圖說服他冷靜,改變主意。她苦口婆心,叨叨絮絮,他始終沒回應。
忽地,他將急駛的車切換至慢車道,駛向路邊停靠。
他側過身,看著她。
她因他突然停車怔愕了下,輕聲問︰「你想通了?是不是要取消剛才的沖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