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采購部林經理面有難色,「這是老廠商,一向跟公司合作關系很好,跟老夫人也熟——」
「林經理。」步姿仰頭,凌利目光披罩,「那麼你說在商場上安氏算不算老字號?是不是說所有消費者也會跟我們套交情?」悍然駁斥的口吻,讓在場所有人皆噤聲了。
起身,步姿踱向職員們,「商場上重視的是成果。門市部看銷售數據、業務部看業績、廠商看的就是產品。既然是老廠商,就更該確保品質,否則就是第一個該被淘汰的!」
轉了頭,步姿微笑的轉了口吻︰「現在林經理還有問題嗎?」
「沒,沒有了。」哪敢啊?時機歹歹,還是先顧著飯碗再說吧!
舉凡公司上下無人不曉,這個「安總」雖然是個女人,辦起公事的干練精明,絕對不輸給男人的。
接著,步姿專心聆听各部門的報告……
冗長的會議終告結束。眾部屬魚貫散去……步姿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小妹依例送來茶點……一切依例,上班下班,熟悉的生活律動。
唯一改變的,是隱藏在心中的異樣感覺。
步姿枕靠著椅背,眼楮瞟著案前的報紙。
餅幾天了?
鎊類報紙上,每個黑道火拼、甚至是凶殺案件的新聞,都會讓她驚心動魄。
她害怕那個名字的出現。
段磊……
他人現在在何處?在忙什麼?還在跟那個馬妮周旋?是否」意外」如故?想著躲在衣櫥里的那光景,步姿忍不住笑了。
重回生活崗位的這些天,與他過往的任何一個片段,總會惹她輕笑……或是掉淚。
盤據在她腦海的影像,揮卻不去也只得任由霸佔,最後步姿竟然發現——
原采當相思成了慣性,淚水成了另種甜蜜,她終也悟得什麼叫心甘情願。
為什麼不設法找他?她想過,卻還是放棄了。
她知道他在忙,忙一樁可能攸關生死的任務;她更明白他的顧慮,她不能讓自己成為他的後顧之憂……步姿再度搖頭失笑了。
在這世上,終于有個人能夠剝奪她任性的專利,能夠讓她感覺自己守候的心是這般柔軟……
手機的震動打擾了她的思緒。低頭望著上頭的簡訊,發現又是南英紗——她的準大嫂,說要過來接她一起下班。
想到英紗近日來那種欲問又止的表情,步姿就感覺好笑,不免擔心英紗再硬撐下去,遲早會死于「疑問擴張癥」,到時她就難對老哥交代了。
也許找個時間跟英紗聊聊吧!
想那沒人性的老哥,現在居然活似個布施愛心的聖誕老公公,她是該請益一下英紗是怎麼「教」的,說不定自己也能掙個輝煌戰果?
走出大樓,步姿走向步道,胡思亂想的等待老哥座車,忽地眼一尖。
人群中,她發現了一道眼熟的身影——金吉野?
見他鑽人房車啟動引擎離去,步姿遲疑了兩秒鐘,她攔下後面的計程車。
「跟著前面那輛。」
一路尾隨的步姿,驚訝的發現金吉野居然是朝著小屋方向直去。
金吉野想干什麼?瞧他殺氣騰騰的樣子,讓安步姿毛發盡豎!
他想傷害段磊嗎?
不!這一刻的步姿,無法接受攸關段磊安危的任何想像,她陷入極度恐慌的身體在打顫。
倏地浮現她腦海的是,段磊那夜的憂心眼神。
步姿終于明白——他的心也如她這般焦慮。
他自喻毒素,怕連累了她,所有的憂心只是唯恐呵護不及啊!
步姿瞧見吉野掏出手槍,悄然模進前庭,這一刻,她的心跟著狂跳。
她懇求上蒼別讓段磊出現。她寧可他已經走得遠遠的,哪怕是相見無期,她只求他平安……
赫然,屋內傳采駭人的尖叫聲——
「你、你要干什麼?」
「馬妮,今天就送你上西天!」吉野喝道。
「段磊!快來!救、救命啊……」馬妮嚷嚷。
段磊也在里頭!?
驀地一聲槍聲,讓步姿的魂飛了、心碎了。
老天!不要啊——驚悸過度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的步姿,在門庭重重跌了一跤。
好不容易撐住兩條發軟的腿,扶著門把跨植時,她整個人卻呆住了。
舉槍的人竟換成了段磊?
他揚著手槍,專心制裁地面上的吉野,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
「吉野,沒想到你這麼傻,居然敢來暗算馬妮?」
驚魂甫定的馬妮,忙問︰「磊,你認識他?」
「他叫金吉野,是濱崎的人。」
段磊的話,讓馬妮馬上咆哮了︰「該死!濱崎是不想活了!居然真的是他……那麼,我哥上次遭那個小白臉暗算,一定也是他干的。他八成是怕我壞了他的好事.就想來個趕盡殺絕!太可惡了!給我,我先一槍斃了這條走狗!」馬妮想搶手槍。
「我來。」
段磊一句「我來」,驚得步姿七魄出了竅,她飛躍而出︰「不要——」
來不及了。
段磊扣下了扳機,吉野倒了地。
「你、你怎麼能……你居然殺了他?你——」步姿拔尖的嗓門,很快就只剩悶哼聲。
段磊掌刀一個劈落,步姿昏在他懷里。
唉……無聲的嘆息,只有他听得見。
第十章
恢復知覺的步姿,睜著空洞的兩眼,腦袋還一片紊亂時,她听見了段磊的聲音。
他正拿著手機,輕松聊。
「……放心,那小妞看不出來……有嗎?沒法子的事,下手不重點,怎麼會逼真呢……好吧,那你回日本接走瓔子之後,記得捎個信,也好給那個蠢蛋一個安心。」他瞥著她,收線之前說︰「蠢蛋醒來了。」
蠢蛋是她?疑雲頓解的步姿咧嘴,正想來個威震山河——
「吉野沒死。」他搶道。「剛剛我還跟他講電話。」
「你還狡辯?我明明看著你向他開槍!」
「那只是演戲,吉野是詐死。」他向她解說著組織特制的空包彈及防彈衣之類的。
步姿目瞪口呆,凝神秉息地聆听他接續的解釋。
原來,濱崎早抱著此次和馬達兄妹決裂的意圖,為了徹底消除後患,他以瓔子做為要脅,逼著吉野充當殺手。
只是吉野一抵台灣,就和段磊踫頭,兩人一起設下這樁天衣無縫的反問計。
他灑月兌笑道︰「如此一來,濱崎以為吉野真的死了……接下來的,就看濱崎和馬達的命誰比較硬了。」好個金蟬月兌殼兼借刀殺人。
「那你怎麼不早說?」揉著肩頭,步姿低呼︰「一見面就動手打人。」
「當時已經別無選擇,實在沒想到你會突然冒出來,當時我真的被你嚇著。」
「你當然嚇著,心虛啊!」這一提,她更幽怨了,「如果我不是正好撞見吉野,你是不是就打算、打算……」
垂著頭,她咬著唇瓣,哽咽了,「我們還會見面嗎?」
「我……」他的心被她瞧得快融了。
抬起盈盈秋波,流盼無限情意,「我一直在想,你會來找我嗎?回答我,你會主動來找我嗎?我真的想知道。」
如果能夠,段磊真希望自己能及時捧住她流下的淚珠,他真的見不得她掉淚。
「當然會,至少……安步雲那家伙還沒給錢,等時機到了,我當然得上門去討債。」給個余地,讓他能夠輕松帶過,好嗎?
「你為什麼不說是還債呢?你欠我的!’她絲毫不肯松懈。
「我欠你的?這……」他曬笑,「你指的是——」
「真相。你的使命感不是讓真相還原嗎?」她伸著指頭劃著他英俊的臉龐,痴痴道︰「屬于我們之間的真相,你卻還原不了。」
「姿……」什麼叫化為繞指柔,他終于初嘗。任由她的踫觸,牽動著他心深處。
「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你是愛我的?就像我……我愛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