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見到你,我就會想起用香草冰淇淋止住你的哭泣的從前,那是我第一次主動運用能力幫助別人。」他人笑臉相求時的熱情與隨後翻臉的冷漠,極度反差使得他鮮少顯山露水。只有對她,是僅有的例外,出自內心對她的憐惜與疼愛。「你不能吃冰,所以我只拿它為我們的約會添些氣氛罷了。」
「那時候外婆家真的很窮……」心雅感嘆完隨即舀起一大勺冰淇淋趁昊然不防送入口中,眼見他瞪視,連連笑著,「就一口嘛!」
他的情,她即使付出命也願意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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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每一對普通的情侶,手牽手逛街、分一杯紅茶,偷偷拐入無人的小巷,在巷口行人匆忙的身影間偷得刺激的私密,然後像孩子一樣大笑著沖出來,放肆地在陽光下釋放新鮮感。昊然亂了一絲不苟的發,驛動的心隨著心雅歡快的步伐跳躍著,公司、工作、朋友、家人……全在她散發愉悅的眼楮里,消失殆盡。
不知不覺,華燈初上,在一家汽車旅館內解決完巧克力火鍋後的兩人,實在不願再吃晚餐,只隨著人流,繼續他們愛的腳步,直到心雅若有所思地盯著路邊一家高級賓館,停下步子。
一樓大廳內玻璃吊燈的炫目光彩通過落地窗透到路邊他們的身上,昊然以為心雅為一樓大廳餐廳氛圍所迷,問道︰「想進去?」
「嗯。」心雅重重地點頭,不知是故意順他的會錯意還是真心。
罷踏入,心雅就拉昊然直奔櫃台,「請給我們一間房。」
昊然震驚,開房間?他還要送心雅回醫院哩!明天就是正式手術時間--
等等,心雅要開房間是什麼意思?
「我們--」正欲拒絕,她突然拉住他的手動作就令他急剎車。
冰涼的一雙手,掌心冒著的冷汗清晰地傳達她的緊張,她的手,甚至是顫抖的,那麼她內心……
「昊然有追求我的規則,我也有愛昊然的規則。」說完這話,心雅再次向總櫃小姐重申︰「請給我們一間房。」
什麼是他的規則?什麼又是她的規則?
被心雅拖著向電梯走去的昊然一頭霧水,但也深刻感覺到,心雅是不達目的勢不罷休了。「你說我的規則……鮮花、甜言蜜語和真心嗎?」
心雅離他兩步開外的距離,「是……我的規則是︰牽手、擁抱,還有……還有……」她花了好幾次時間緊閉上眼紓解緊張,但仍無法完整說明,只得放棄似的抱胸垂著頭。
電梯「瞪」的一響,提示所往樓層已到,心雅抬頭瞄了昊然一眼,像怕他後悔般,急急地走出電梯,裝作努力找房間的模樣,最後「嘩啦啦」轉得穿有長條塊的鎖匙串直響,才慌慌張張沖入房。
待昊然一踏入房間,心雅便迅速將電燈開關按合,兩步小跑,在沒有合上窗簾的落地窗前站定。
空間內的空氣像凝住般,只有窗外馬路上一閃而過的車燈劃破房內的靜滯。心雅微微擰眉、緊咬下唇的表情也在這偶爾間被昊然透視︰迷茫、緊張嗎?
別開眼神的心雅開始一顆鈕扣接一顆鈕扣解開胸前衣襟,手抖動得太厲害以致動作不連貫,但沒有停止,接著,她輕輕捂住自己的心髒的位置,輕聲開口︰「波斯‧韋思的一本小說中曾寫道︰這里面有一個小池塘,其中盛開著睡蓮--」該如何表達快要將她心口撕裂的深情呢?這才是她要求到這里來的真正原因,她需要明白自己還活著的時候透徹地感受她的愛人一次,哪怕會因為心髒承受不了負荷……
「蓄意來這兒,可以光明正大地牽手、擁抱,為了不讓我發現你真正的想法,是嗎?」昊然逼近,她節節敗退,最後軟弱地靠在落地玻璃窗邊,不知所措的雙手撐在背後,支持被昊然的壓迫感引發危機意識而止不住顫抖的身體。
一勾手攬住她的小蠻腰,調逗似玩弄她柔女敕耳垂邊的細發,昊然垂首緊緊盯著她慌張的眸,「害怕發生什麼……卻還一心引我進來……」與眼神的囂張相反的動作,是他以腰定住她所有的掙扎,一顆接一顆地將衣服紐扣扣好,「你一定忘了繼續讀下去,『放棄了人的,隨著睡蓮花的開放,而沸騰了。』不是所有愛情,一定要有的牽連才能得到證明--要我抱你?」
他溫柔的語言和動作一點一滴消蝕她的不安,心雅濕了眼眶,微微點頭,「我怕……」怕明天、怕沒有未來、更怕失去愛情,永遠地閉上眼楮!
她怕,他比她更怕!昊然將心雅的耳按貼到他的胸口,「你听,我的每一次心跳都在說我不能失去你!可是我不需要這種無畏的證明,你要相信醫學的發展與健全--」
「可我不相信言語的不確定!」所以希冀用行動來感受他在愛她、她也正被愛著的幸福。心雅嗆著淚水又咳又叫,無法訴說心中的悲痛。
「雅雅,你拒絕過我很多次哦!」昊然任她在他懷里失聲痛哭,緩言伴著她的哭聲說著自己久藏的心事,「說我喜歡你時你不理我,請你做我女友你掛我電話,甚至請求你爸將你交給我時也不支聲--可我知道你愛我對不對?」
心雅拼命點頭,流著淚的臉埋得更深。
「願意嫁給我嗎?」
縮在他懷中的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放松,然後昊然感到了胸前的摩擦的熱度--她在點頭。
「那我們就一起努力,證明單純的言語也可以維續愛情--我為將來的家努力,你為明天的手術努力,可以嗎?」如果真正擁有了彼此的情感,相信愛情的力量,用何種方式有區別嗎?一定要用身體說明嗎?
「真是,這麼好的機會你放棄了……」她緩了害怕的心情,抓緊他伸來的大手,試著放松。
「我也這麼認為……來日方長嘛!」總算了解她今天如此直白的原因,原來是慌亂間欲放出所有的激情換回安定人心的回應,昊然無奈笑答,「雅雅,我會陪你看每一個清晨的,相信我。」
用語言訴說著「相信」,也能換來平穩的心,當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射在她和他相互依靠的身體時,她靜靜看著他睡得像個孩子的容顏,明白有他在身旁守護,渾身都充滿著無數的力量。塞洛斯以名譽保證成功的手術,也沒有數日前想來那麼可怕。
因為他說相信他,他會陪她看每一個清晨。
他說,春天花會開。
尾聲
騙子!
本噥一聲從沉夢間轉醒,心雅趴在松軟的大枕頭上盯著另一邊的對枕,又不滿地補了句「大騙子」!另一只枕頭已被主人深深睡凹、布滿折皺,更有一根發絲留在上面。心雅伸手小心拈起它,仔細端詳半天,乍憶起昨夜她是如何顫抖著十指插入他發中--臉色瞬間潮紅地急將他的枕頭拿起,當抱枕般抱在懷中,把臉緊緊貼在上面,擋住害羞的心事蔓延,可惜沒等心情恢復平靜,枕頭中熟悉的味道又勾起她對于昨夜一輪接一輪的記憶……
「騙子啦。」她狀似嘟著嘴抱怨,當思及屋內已空無一人時,還是真情流露地顧自傻笑著,轉望向敞開並掛著米色窗簾的窗子。風滾著青青草地的氣息,夾著野花的幽香,送著太陽的味道,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將薄紗窗簾拋起來,又送下去,窗外暖洋洋的天氣,也在這一拋一送間,落在心雅眼底。
「昊然你這個大騙子!」她孩子氣地一甩將枕頭砸向臥室門,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