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娘子他也不是我丈夫!這個婚約根本就不算數!」舒斷虹嚷著,猛地扭身跑開,再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老天爺要捉弄人也不是這個捉弄法啊!她寧願魏子都是個快死的病秧子又或是嫌她是粗人的紈褲子,就是不要這個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愛不得恨不得的小女圭女圭啊!
一頭撞在人身上,站直了身子才看出正是下朝回府的魏平山,瞧他臉色難看卻也顧不得是不是撞痛了他,舒斷虹抹把淚死命地扯著他的衣袖,粗聲粗氣、凶巴巴地吼了起來︰「你听著,我舒斷虹不要這個小丈夫!我不是你們魏家的媳婦了,我……我爹和你訂的事全都不算數!」
被她當頭一吼,再瞧見後頭追上來的妻兒,魏平山的臉色愈發難看。半晌,才一聲低嘆︰「有話回房里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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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坐到椅子上到丫環上了茶點退下去,誰也沒有說話。倒是魏子都不知愁地吃著點心,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時不時在舒斷虹的臉上身上打轉,等她一瞪眼就又飄到別處去了。
沉默了許久,魏夫人先咳嗽了一聲,近乎哀求地說︰「讓我看看你的傷吧!若是有瓷片嵌在肉里,怕是整只手都廢了。」
觸到她柔柔的目光,舒斷虹心一軟,一聲不吭地伸出手,任她忙前忙後地處理傷口。
魏平山默默地看著,忽然一嘆,「我知道你一定在怪咱們,但當初定親之時真是誰也沒想到會鬧成這種情形。既然你要悔婚,也隨你,但你必須馬上離開魏家,再也不要讓我在京里看到你。」
本來听得好好的,但最後一句話險些沒把舒斷虹氣得厥過去。倏地一下把手抽回來,她站起來看著魏平山,咬著牙,直讓人以為她會一拳打過去。
「魏大人,你怕這事兒說出去丟人,我還怕讓人笑話呢!你放心,我舒斷虹馬上就走!等我出了這個門檻就與你們魏家沒一點兒關系,絕不會讓你再看到我的……哼,讓我看偽君子的臉我還覺得惡心呢!」
扭身出了門,舒斷虹直把牙根咬得咯吱咯吱響,冷不防腳邊有人一拉她,低頭一看卻是那偷偷跟出來的魏子都。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慢吞吞地開口道︰「你不是娘子吧?!娘子都是像我娘那樣美美的,人又溫柔,哪像你這樣凶巴巴的又生得不好看!」
舒斷虹聞言,忍不住一拳捶在他頭上,也不管他哭鬧起來,揚長而去。
收拾了包袱,把魏家送的衣服首飾通通甩在一邊,捏著手里的訂親信物虎頭鞋和金鎖片,眼淚不知怎地就掉了下來。哭了會兒舒斷虹站起身抹干了眼淚,「誰稀罕做你們魏家的媳婦!老的奸,小的壞,姓魏的沒一個好東西……你們嫌我我還嫌你們呢!破銅爛鐵的東西誰稀罕!」對!破東西誰稀罕,她還是要她的虎頭鞋。
她背了包袱轉回去,卻見魏子都還是坐在台階上抽泣,想是哭了半天竟沒人理他。見了舒斷虹更是扭過頭去不理人。
舒斷虹心里有氣,上前拋下金鎖片,道︰「你的破爛還你,把我的虎頭鞋還回來!」
「什麼東西?我才不要……」魏子都嘴上說不要,但見舒斷虹又用腳尖踢近,便撿了起來,「咦,寫著我的名字呢!這個……真的要給我?我可沒什麼虎頭鞋給你。」
「那我找你爹娘要去!」舒斷虹也不理他,任他跟在身後。
二人到了門前正要拍門卻听見門里隱約有哭聲傳來——
「先前我只以為老爺竟那樣狠心讓虹兒孤苦伶仃流落街頭。現在才知,你對虹兒其實比對我母子好得多……」
咦?!此話怎講?干嗎說到她呢?舒斷虹低頭對上那雙滴溜溜轉的大眼楮,把食指堅在唇上搖了搖,見魏子都有樣學樣地對她「噓」了一下,不由得一笑,心想,若他不是她心上那個魏子都,倒也是個可愛的小弟弟。
听得魏平山一聲嘆息,魏夫人又哭道︰「老爺只想到莫要連累了虹兒,怎麼竟想不到你我身後子都孤苦一人,無父無母地必受人欺凌呢?!」
「你別胡思亂想了!雖然我與嚴大人一向不和,但此次參他之事我並未直接參與,就算我被夏大人他們連累獲罪,亦罪不及妻兒。你好好帶著子都過日子,我在九泉之下也含笑了。」
「你我夫妻一體,若你身赴黃泉,我又豈能獨活于世?!闢人,你忘了為妻說過要與你生生世世做夫妻嗎?若是為妻遲了幾十年追上你,官人你豈非要被別的女人搶走?!」
魏平山一嘆,竟不知要說些什麼,半天才嘆道︰「傻娘子,你要讓我心痛死嗎?」
听到這,舒斷虹再糊涂也明白魏家是出了大事,正在發傻,身邊半知半解的魏子都已因娘親的痛哭而大哭出聲。來不及捂住他的嘴,門已大開。
魏夫人滿臉的淚,見了他們竟似傻了,卻不管放聲大哭的魏子都,猛地抓住舒斷虹的手,活似溺水之人撈著了救命稻草,「虹兒,求你不要離開子都,我求你、求你……」
「嬸娘,你快起來。」舒斷虹又急又慌,不知該如何是好。
身後魏平山已急忙上前攔阻,「何苦呢?娘子,你莫要為了子都而誤了虹兒一生啊!」
「我不管!現在除了虹兒還有誰可以倚靠呢?虹兒,求你。」
魏夫人剛跪倒在地,就听外面一陣喧嚷,有人尖聲厲叫︰「吏部侍郎魏平山上前領旨謝恩啊……」
魏平山臉色大變,看看妻子,一跺腳踉蹌而去。
魏夫人身子一晃,要起身追去又咬咬牙忍住。一雙眼依依不舍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來看住舒斷虹的臉,「我知道你舒氏一門都是耿直剛烈之人,絕不會背信棄義。虹兒,我求你看在一個母親的心的份上,護他寵他愛他憐他。伯母不好,對不起你,子都……子都就交給你了。」說完,就磕了一個頭,起身沖了出去。
魏子都一聲驚叫︰「娘——」
腳步微頓,卻始終沒有回頭,只捂著臉迸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子都,娘對不起你!」便頭也不回地去了。
「嬸娘!」舒斷虹拔腳要追,卻讓身後魏子都的嚎啕大哭嚇得緩了一緩,「你有沒有完啊?」她嘴上罵著,卻仍掉頭把他攔腰抱起,追了出去。
追到大廳里,廳里早已物是人非,只有魏夫人無法壓抑的哭泣聲。
舒斷虹呆呆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魏夫人,旁邊那是魏叔叔嗎?不會……那樣紅潤的面色,嘴角還有著笑意,那根本就是活生生的啊!怎麼可能會是死了呢?慢慢移近腳步,終于看清楚魏平山口鼻處未擦淨的血跡。
舒斷虹驚愕地掩住未喊出的驚叫。魏子都已掙月兌撲到林氏身上。舒斷虹一動,腳尖踢到一只滾在地上的空杯子,注意到茶幾上還有一只金漆描龍的酒壺。
魏夫人淒然一笑,茫然的眼神卻好像根本沒看到舒斷虹似的,「一壺毒酒,就這樣送了他的命……他自許為官清廉,勤政愛民,到頭來卻只落得這般下場。」突然扯住舒斷虹的手,她的臉上現出狂亂之色,「虹兒,好歹我和你魏叔叔是真心待你的。求你看在相處一場的情分上叫咱們一聲爹娘,也好讓我們去得安心。」
「嬸娘,你別胡思亂想了……」被她用力一扯,舒斷虹跌跪在地,目光落在魏平山的臉上,鼻子一酸,顫著聲音道,「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