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睜開雙眼,一時無法適應昏暗的燭光,舒斷虹眯了一下眼,背對著她的人挪了一,燭光被遮住了大半,「這是……」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看清那人的長相,「子都……」她顫抖著嘴唇,猛地撲過去,兩人一齊倒在地上,「子都、子都……」像突然失去說別的話的能力,她只會重復著這兩個字。
而子都也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心跳疊著心跳.臉貼著臉。
直到她終于想起術。「已經到忘川了嗎?還好,還好我們沒有走失.就是過了奈何橋見了閻王也不怕了。」她爬起身看看四圍,「這船個錯,好象和我听人家說的忘川河上的渡船不太一樣哦!」
魏子都看著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笑著伸長手臂又將她摟進懷里。「我想這不是忘川河上的渡船。而且我們也不是在忘川河上。」
「那是在哪兒?總不會直接達到血池、油鍋什麼的怪地方吧?」
看著她受諒又認真的樣子,魏子都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不禁柔聲道︰「我們根本沒有死。」
「不可能!我們喝的是鶴頎紅,必死無疑的。」舒斷虹激動起來。
「你看這蠟燭,這船,還有外面的水聲……我們沒死。」
「真的?」舒斷虹不信,舉手要咬,卻讓魏子都抓得牢牢的,「要咬來咬我,你受的傷還個夠讓我心痛嗎?」
舒斷虹臉上一熱,那一口怎麼也咬不下去。
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唇,魏子都伸手舉起掉在甲板上的信.「最重要的是這封信,葉憑風寫給我們的信。」
「我們真的沒死?」舒斷虹看看他,突然掙開他的手沖了出去。
月亮,星星,熟悉的流水聲……
舒斷虹仰起頭,傻傻地笑了,淚水卻不自覺地流下來,「我們真的沒死!」
「咦,舒姑娘你們醒了。」有人沖她打招呼。
她回過頭認出是張大力雇好的船工,「我們沒死……」她傻笑著猛點頭,一溜煙似的回到船艙。魏子都正就著燭光看那封信,「葉大哥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說讓我們一路保重,他雖然是一輩子都可能只做督學使了,但也會做得名垂青史,萬世留芳。」
「沒說別的了?」
「沒有!」打死他,他也不會說葉憑風還在信上說了什麼等他做膩了官就來找他們一齊游山玩水,把酒談心的話——不管怎麼說,那還是個危險人物,保持距離比較好。
魏子都笑著,慢慢靠近她,「這次,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們了,我終于可以做一直想做的事……」
「嗯!」抬頭撞上他的眼楮。不知為什麼臉上一熱,滾燙的。
「斷虹……」
「嗯……」不是都要人冬了嗎?可為什麼天卻這麼的熱。
「斷虹……」
他究竟要叫到什麼時候?
「斷虹……」
「……」他這樣,她真的沒法子說出話來。可是,他的唇,真的好軟好軟呵……
天、真的時熱呵……
番外篇
那一夜。
「你既然贏了賭約,想要什麼?」
「下官所求的,郡主已經做到了。」
「放了魏于都他們?可這對你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好了,你也不必再這樣做作,一副清高的模樣,我知道你是想調回京里的……」
「怎麼?抹下什臉求我?」
「那倒不是,只不過我現在想清楚了,不想回京里了。
「你說的是良心活,還是想以退為進…葉大人,在本郡主面前你不必如此,直接說你的要求就是了。」
「下官說的真是真心話,絕非做作。原本我是想做大官做高官,因為我以為要做一番大事就一定要手握權柄,可現在,我更明白一個人與權利越近,也就離死亡越近……」魏家的前車之鑒,夠讓他警惕的了。
「你真的決定了?」榮華富貴不是他一直想的嗎?「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想,困在這小城里究竟能做些什麼——‘大事’!」
「你說、我會答應你。」劉雪盈低柔的聲音仿佛是在誘惑。
他終于笑了,看著劉雪盈,鎮定地說︰「既然已經決定,我就絕不會改變。我要,文武狀元皆為我弟子,天下才子皆出鎮江府。」
倒抽一口冷氣,她不知自己是真信了還是覺得他傻,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好狂的口氣……好,本郡主等著看你的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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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大比之年。
三更方過,已有無數人侯在圍外等消息,此時,卻有一匹快馬自圍中悄悄駛出。
在一戶豪宅門前,來人利落地跳下馬。早有人候在門前迎進府去。來人疾奔入內,到得宅院深處月亮門前,門內已迎出一華衣持女,急問一聲︰「怎樣?」來人低低地回了幾句,遞上一個信封便轉身離去。華衣侍女也轉身進了房。
燭光中,一抹單薄的身影映在粉牆上。
「如何?」聲音淡淡的,似乎漫不經心。
華衣侍女卻知主于其實很在意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夜未眠,單等這封信了。
「回主子,剛才送信的人說今年中進士者七十有八,出自鎮江者不過兩人。
「是嗎……」影子微微晃了一下,然後嘆了一聲︰「葉憑風,這就是你的大事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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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兩年。
雖只是偶然一瞥,但入目的丹青卻計她心念不已,「許夫人手中這把扇子的扇面不錯,當是出自名家手筆吧!」
「可不是,這是江南南有名的畫師所畫,單只這一幅扇面就值千金。」難掩的得意之色,讓她頓失再聆听的心情。
「郡主莫是不知道嗎?!我听說鎮江府有個督學使好像是姓葉的,不只督促地方開辦學院,更設了‘六世館’,近年來有好多江南才子多出自鎮江呢!
「是嗎?這麼說來,明年大比之年朝中又要多了一批青年才俊了。」她笑說,卻難料說笑之語竟一語成趲。
大比之年,中進士者一百有三,出自鎮江府者就達二十七人,更有俊杰高中榜眼、探花。而武進士中更是鎮江人高中今科武狀元。
名單送到昭明郡主府。郡主沉默許久.忽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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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距葉憑風發下宏願已是九年。
而在很多年後的史書中,有一小段百余字記載了這一年的事,曰︰「某大比之年,當科進十中竟有三分之一出自鎮江府,內中更有今榜文武狀元並文榜眼、武探花二人。帝大奇,即今尚書房擬詔,欲宣鎮江府督學使葉憑風入京嘉許,誰知支部尚書惶然跪奏︰督學使葉憑風已于十日之前上折辭官而去。帝怒責交部官員無能,朝中痛失英才,下詔全國查訪葉憑風下落,可惜無果。此後,再無一人見此一代奇儒……」
—全書完—
後記
動筆寫這個故事,是因為一個新聞,一則不過四五行,超不過一百字,只附了張一寸雙人照片的小小新聞。那則新聞,是說一個三十幾歲的青年娶了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做妻子,二者相差二十幾歲且那個女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姥姥……當時和我一起看報紙的人都很驚訝,然後一個個地開始討論。這個說「那個老太太入成很有錢」,那個說「那是山區,不好娶老婆吧」!可卻沒有一個說他們是真正的相愛。明明報紙上說男的愛女的勤勞簡樸的,可怎麼就沒人信呢?當時我很氣憤,于是有了這一篇《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