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錯堂 第20頁

「沒錯,就是他。」她用力點頭。「你不用擔心我會再糾纏著你,現在的我呀,心思全都在他身上了,他到哪兒我就到哪。」

「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喜歡上玉如意?」懷疑地瞅著她,沈千秋難以相信她可以如此快便移情別戀。

脆笑一聲,白小小木揚眉說道︰「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玉如意生得比你要俊美多了,而且他又有身出神入化的精湛醫術,不象你,渾身是毒,只要一沾上就教人中毒,聰明的人都曉得該愛誰。我該謝謝你罵醒了我,要不然我還傻傻地痴戀著你呢。」

這番尖酸刻薄的話,象針一樣狠狠扎進沈千秋心頭,他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會出自于她口中,更不敢相信她的心可以在不到一日之中說變就變。

見他震愕地凝望著她,白小木聳聳肩,自嘲地一笑。「你也用不著覺得奇怪,我本來就是個很容易見異思遷的女人,先是喜歡千時,接著又喜歡上你,會再喜歡上玉如意,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說得好。」玉如意拍著手朝他們踱了過來,親昵地攬住她的肩。

「沈千秋,這可不是我橫刀奪愛喲,是你自個兒先不要她的。」

明明日頭還沒有落下,沈千秋卻突然覺得眼前一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看不見玉如意摟著白小木笑得張狂得意的模樣,看不見白小木依偎在他懷里嬌笑的模樣。

這樣也好,什麼都看不見,他就不會覺得心象被硬生生割剜撕裂著,痛得難以承受。

是他選擇逼走她的,他不怪她,她這麼做是在報復他,他知道。

可是她不該選擇玉如意,他絕對無法帶給她幸福的。

須臾,眼前又恢復了光明,沈千秋睇向她,臉上不起一絲波瀾地說︰「你要想清楚,不要為了一時意氣而做出了讓自個兒後悔的事,玉如意絕非你的良配。」

聞方,玉如意得意的笑臉立刻轉怒。「沈千秋,你這是什麼意思,給我把話說清楚,難道你認真對待我配上不她嗎?」

「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你不適合她。」

他啐了聲,笑道︰「哦,那你倒說說誰適合她?」

沈千秋沒有回答,再望了白小木一眼,便轉身離開,隱藏在衣袖下的五指緊緊掐著手心,強忍住此刻侵蝕著他全身和髒腑的劇痛。

他一走,白小木臉上偽裝的堅強瞬間全都垮下,滿眼眷戀不舍地凝望著他的背影。

「別再看了,這人都進屋去了還看啥?」被忽略的玉如意不快地站在她面前,擋住她那痴望的目光。

她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神草你可取到了?」

「當然,走吧。」他興奮地揚揚絲絹里包著的神草。

朝腕上割下一道傷口,看著鮮紅的血一滴一滴滴落下方的玉碗里,白小木似是毫無知覺,渾然不覺痛般,嬌俏的麗顏上透著一抹淺笑。

見狀,玉如意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你腕上的傷不痛嗎?」

「我只要想到現在所流的每一滴血,都是為了要救沈千秋,就不覺得痛。你不知道,他為我做了很多很多的事,現在終于輪到我為他做事了。」

玉如意冷哼。「你現在還能這麼想,等到五日後、七日後,當你愈來愈虛弱時,說不完你就不會再這麼想了,還會心生怨懟。」

「我不會的。」她的嗓音很輕,卻充滿一股莫名的力量。

她臉上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義無反顧絕不後悔的堅定神采,讓玉如意不禁多看了一眼。「是嗎?咱們走著瞧。我從沒瞧過神妙之草,可是很期待你的血真能種出傳說中的神草來。」

見碗里的血已有八分滿,玉如意取出一只小玉瓶,將里頭的藥粉灑在她腕上的傷處,眨眼間,傷口的血便止住了。

接著,他再將包在絲絹里的一株神草取出,放入玉碗中。

神草白色的根一觸及鮮紅的人血,登時轉為紅色,然後葉子也一點一點慢慢變紅。

目睹這神奇的一幕,白小木詫異地瞠大眼,目不轉楮地看著。

「看來這神草似乎很喜歡你的血呢。」玉如意妖美的臉上蕩開勾魂的笑。

「只要三十天,就能救他了……」她似是沒有听到他的話,出神地喃喃說道。

抬目睇了她一眼,玉如意有些氣惱。這女人竟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一心只惦著沈千秋。

他的衣衫全都濕透了。

終于熬過毒發的痛苦,沈千秋下榻,換了一套干淨的湖綠色長衫。

「谷主。」程梅輕敲了下房門。

「進來。」

她將端進來的晚膳擱在桌上,蹩見地上那件被汗水浸得濕透的衣裳,擔心地問︰「谷主,方才毒又發作了嗎?」

「嗯。」沈千秋輕哼了聲。「程姨,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了,怎麼天色這麼暗?」

程梅面露訝色地望著他,再看看門外的落日,這門面朝西方,此時正值盛夏,太陽下山得晚,此刻夕陽余暉正灑向屋內,照得明亮。

「程姨,」見她沒答腔,沈千秋再次喚聲。「你沒听見我剛才的話嗎?」

她回神答道︰「這會兒是申時過三刻。」

「才申時過三刻,外頭的太陽被烏雲遮住了嗎?」

一臉不忍的程梅搖頭說︰「沒有,外頭的落日還是跟以前一樣。」

「……是嗎?」沈千秋眯眼睇向門外,所見的景色就宛如罩上了一層黑紗,灰灰暗暗的。

「谷主,你的眼楮莫非……」

他閉了閉眼,坦然道︰「再過幾日恐怕就要全瞎了。程姨,你去幫我找玉如意來,我有話跟他說。還有,我眼楮的事,你記得誰都不許透露,尤其不能讓白小木知道。」趁現在還沒完全瞎掉時,他必須跟玉如意把話說清楚。

「是。」見他都這樣了,卻還牽掛著白小木,程梅心頭為他不舍,隨即又想到白小木並沒有辜負他,且心甘情願用自個兒的血回報他,這才略略釋懷。

不久,玉如意走進屋里,見他站在窗邊,望著日落的方向,不知在看什麼看得出神,連他進來都沒發現。

「程姨說你有事找我?」

「玉如意,我們相識多少年了?」他頭也不回地問。

「差不多有七、八年了吧。」他踱到沈千秋身邊,眺向窗外,想瞧瞧是什麼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看得這麼入迷。但瞥去一眼,發現就跟平常的景致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沈千秋仍是沒有回眸看他。「這些年來,我是真心交你這個朋友,每次我所制出的毒,你都能化解,坦白說,我對你的醫術很佩服。」

「嘖,今兒是怎麼了,要下紅雨了嗎?你居然開口稱贊起我來,讓我雞皮疙瘩爬滿了手臂。」玉如意抖了下。「不過,我的醫術也沒你說的那麼好,你身上的毒我就沒辦法化解。」他一直以來都想嘗試化解掉他那身混雜了無數毒藥的劇毒,可惜那毒性太復雜了,連他束手無策。

「這不是你的問題,你的醫術在當今江湖,已經堪稱第一,無從能及。」

被他這麼夸贊,玉如意大笑出聲,「呵呵呵,沈千秋,打我一進屋,你就一反常態地吹捧我,該不會是對我有所求吧?」

「沒錯,我有件事要求你,不過我方才所說的那些話,全是肺腑之言。」被他說破,沈千秋坦承不諱。

「你有什麼事想求我?」玉如意驚奇地問,兩人相識多年,他可從來沒求過他任何事。

「不要傷害白小木。」

「這倒奇了,你是哪只眼楮看見我傷害她了?」他摩挲著下顎,眯了眯那雙狐媚勾魂的眼,睇向沈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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