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飛龍 第20頁

成大事者,該無情無義,心狠手辣,把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視作棋子,隨時都可利用也隨時都可遺棄。他真的能做到嗎?何止是對她?他難道真的可以讓自己的親兄弟下毒手嗎?縱是一道密令,三兩句話就可除去心頭大患。但午夜夢回,他可還會睡得安穩?!

無措!他從未有過這般迷茫困惑過,想不通卻不甘放棄。霧樣迷茫中,他卻確定一點,「玉簪,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跟著爺一輩子?」

「是,爺。玉簪會在爺的身邊。」

第八章

滿人尚武,素有「馬背上的民族」之稱。逢秋高氣爽,必行圍打獵以間武事,俗稱「木蘭秋彌」。今年「木蘭秋彌」本擬皇上萬壽節之後,但卻因一折奏章而意外提前。

八月初,蒙古如吉必力滾達賴奏曰︰「臣于行獵之時意外捕獲白 一只。臣聞 壽達千歲,滿500歲者毛色即可轉白。值帝萬壽節將近,竟可捕到世上罕有之珍獸,實是奇獸顯靈,應時而至。」

乾隆得奏,驚喜交集。自有朝臣于殿上大奏——「靈獸現世,乃為賀我君王萬壽無韁之喜。」、「此乃天降祥瑞,護我大清萬世基業。」、「足見皇上乃是天命所歸,不可輕言禪位」雲雲。

阿諛奉承之言聲聲入耳,乾隆卻只淺笑相應,然後順理成章順水推舟順應民心地改了心意收回「禪位」之詔。第二日于乾清殿手書太子之名于錦匣內收藏于「正大光明」匾後。只待日後傳位之時親啟詔告天下。

表面上看來,「禪位」一事似乎終于圓滿解決。眼見天高海闊,風平浪靜,卻不知海面下暗礁密布,暗潮洶涌……

※※※

六阿哥府邸。

「爺,您若是不放心,不如就由奴才往宮里走一遭。」

「不必!」永泰站起身,仍是面無表情的深沉,「宮里是什麼地方,豈容人大膽窺視皇帝密詔?」

「那……」鷹垂下頭不敢開口。上次在七阿哥府失手被人送了回來,主子臉上很不好看。雖然沒有責罰他,地位卻終是不如從前。

「皇阿瑪所立之人不是我就是老七。此次我搶在老七前向何大人之女求親,已讓老七懷恨在心,若真是讓老七做了太子,咱們也都甭想有好日子過了。」

「要不然召集親王德貝勒商量。」

「不必!」那群混賬只會說什麼大局已定,靜待佳音的蠢話,他才不要這麼枯等著……

「不管皇阿瑪立了誰,但若那人不是真命天子,無福消受這天大的恩寵,也只有重立太子。」森然冷笑,目光落在低垂著頭的鷹身上,「上次你說七爺極寵的那個丫頭叫什麼——玉簪是吧?七阿哥是個重情意的人,只要抓著這個女人就可以引出老七。你帶回來的那個丫頭這次有用處了。」

「是!」鷹應著,深沉的眼中瞧不出一絲情緒。

※※※

「你說爺要帶那賤人去熱河行獵?」梳齒刺破掌心,蘭馨卻似未覺,「永琮,你欺我太甚!難道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烏拉納喇‧蘭馨已失寵至此?!

「主子,你莫氣壞了身子,總要想開些才是……」仇嬤嬤低聲勸慰,突听一人冷哼︰「什麼叫想開了?!」卻是五皇女純孝公主。

蘭馨揚眉怒視,她的臉色極不好看,「你還來做什麼?」

「妹妹這是說哪里話?七弟得罪了你,我可沒得罪你。」孝純軟語笑嗔,自她掌心將梳子扳下,「咱們從婆家論是姑嫂,可從娘家論那就是姐妹。平日里不比別人親近百倍?怎地今兒個有氣倒撒到姐姐的頭上了呢?」

「你——」俗話也說「伸手不打笑面人」。這一番軟語,又用羅帕包她的傷口,倒讓蘭馨不好說什麼,「蘭兒近日煩悶,不便陪姐姐閑話家常,姐姐還是……」

孝純一笑,截口道︰「妹妹在煩些什麼?姐姐知道得很,其實妹妹今日煩惱皆因妹妹的心太軟了,若早些除去那個小賤人,又豈由得她今日張狂得騎在主子的頭上撒野呢?」

話說在了蘭馨的心坎上,她不由地惱道︰「蘭兒恨不得將那小賤人千刀萬剮,只可惜上次竟讓她逃過一劫!」

掩去唇角冷笑,孝純只柔聲道︰「做這種事怎能做得太明顯呢?不如姐姐教你個乖……」聲音漸漸低下去。

「你要我買凶殺那小賤人?!」蘭馨猛地驚呼出聲,仿佛已聞得滿屋子的血腥,只覺得一陣惡心。

「姐姐可什麼都沒說——這種事你自己要想清楚了,現在永瓊寵著那個女人,難保她一旦受孕永琮不會求皇阿瑪賜她個名分。這要是皇阿瑪一時心軟……」因妒成恨,買凶殺人而誤殺了丈夫也不奇怪呀!

「不行!我絕不能讓那個賤人騎在我的頭上!」蘭馨咬著唇,終于道︰「麻煩姐姐為我安排。只要殺了那個小賤人,花再多的銀子我都不在乎。」

「主子!」仇嬤嬤急得要命卻插不上嘴。終于等到孝純公主起身告辭,忙跪在蘭馨跟前︰「主子,你可別犯傻呀!這種事做不得的!若是出了什麼閃失,可會滿門抄轎的。

「你胡說什麼?」蘭馨厲聲喝叱,也開始流汗。

「主子,你就算不想老主子他們,你也要想想七阿哥呀!若是七阿哥知道你做這種事,可怎麼相見呢?」

「住口!」渾身發顫,蘭馨有些站不穩,只狂亂地吼著︰「我為什麼要為他著想?他冷落我和別的女人風流快活時可曾為我想過?我……」一口氣轉不過來,蘭馨軟軟地昏了過去。

※※※

「蘭兒——她昏過去了?」永琮看著張總管,臉上的笑也是冷的,「剛才見五公主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五公主一走,她就昏了?

「回主子,奴才瞧側福晉這次好像是真的。」

「是嗎?」永琮只是冷笑,瞧得玉簪直覺得刺眼。

她也不顧永恩對她搖手,開口道︰「爺不去看福晉,這于情于理都不好!

「是嗎?」永琮回頭看她,卻不似真的惱了,「你是要教我什麼叫情理了?

「玉簪不敢。玉簪哪兒知道什麼大道理還要教爺呢?」她微微地淺笑,是從什麼時候起竟不再怕爺?竟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講自己的道理,「只是玉簪以己度人,若我身子不舒服,爺卻連個照面都不打,那真不如死了算了……爺,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你不見玉簪,玉簪的心里有多慌啊!」

食指劃過她半張的唇瓣,看她如昨夜般羞紅了臉頰,平凡的臉添上三分嫵媚,「好,你讓我去,我就去。」他的溫暖猶存唇間,近乎自語的低聲飄在耳畔,她卻傻傻地瞧著他的背影,一顆心兒狂跳不已。

「我是不是看錯了?那真的是七哥嗎?」永恩低喃著,看她連耳根子都是赤紅。不覺低笑,「你這是怎麼了?喝醉酒了?」

是醉啊!醉得昏天暗地,昏昏沉沉……爺從前從沒這樣子對她。也不知怎地,自那夜後一切就不一樣了。他會拉著她的手說些從前從沒說過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也會有意無意地抱抱她,踫踫她;甚至一整夜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在她驚醒時緊緊地擁她在懷……總感覺,他不再是從前的爺,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阿哥。而是一個正用心喜歡著她的普通男人。

炳!這是夢吧?!大概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場夢。待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可是,這若真的是夢,那她就睡一輩子也不要醒好了。

「爺,您來了。」進了屋,就見仇嬤嬤滿臉的喜氣。永琮問她蘭馨的病情,她也只抿著嘴偷笑,「還是福晉親自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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