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眼,唇角流出蕭瑟的笑。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陷入迷茫情惑?她豈非早已喪失尋愛的權利?她只不過是一個連夢都沒有的歌妓……
蕭蕭冷秋,這樣的天,這樣的雲,這樣的斜陽,這樣的落葉,是蕭索,是冷寂,是肅殺……在這種氣氛中,古飛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樣,可惜卻似效虎的小貓讓人覺不出他的可怕之處反覺可笑。可氣,竟連那小氣鬼也毫無反應,更別提他身邊那個一臉嘻笑,礙眼已極的陌生人了。
「咳咳……」他咳了幾聲,卻發現那群混蛋家伙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他身上。皺眉,他扭過身去果見那兩個在身旁彪形大漢的襯托下更顯柔弱的大美人。「喂!我有叫你們這麼快就把人帶出來嗎?敢搶本公子的風頭……」回過頭,他奸笑兩聲︰「怎麼樣,冉公子害怕了、心疼了吧?我瞧你的臉色都發青了,何必這麼緊張呢?倒不如學學你身邊那位老兄笑得一臉的輕松。」討厭的家伙有一臉討厭的笑,事不關己、漫不經心、全不在意,是真的不關心還是另有陰謀?
何東來歪著腦袋,只想瞧瞧那位壽寧公主究竟是長得什麼模樣,眼前卻見芙蓉花。「水同清,晚霞明,一朵芙蓉,開過尚盈盈……芙蓉千萬朵,臨水笑相迎。」清雅中隱有冶艷妖媚之氣,這令人眼前一亮的女子不會是壽寧公主,想必就是冉爺所說的寒蟬姑娘了。如此絕色,不愧是蘇州名妓。他眨了下眼,含笑的細長鳳目滿含興味。或許,他又找到了一個新游戲,想來會比以前的更為有趣刺激。
凝目望他,因他的空手而來而心神俱痛。難道在他心里她竟比不得十萬兩黃金?若他如此想,便等于留了芝麻失了西瓜,只會後悔莫及……
見她唇畔泛上一絲苦笑,冉興讓的心一痛。他知道她在想什麼,正如她對他的了解一樣,有點玄異,不過十數日的相處竟會相知甚深。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傷心。再任性、倔強的女子也會有其軟弱的一面,何況是從未受過半點委屈的她?
「美人,我都說他是絕不會拿錢來贖你的了。你現在可是死心了吧!」真可憐,她看起來好像是很傷心呢。不過沒辦法,是冉興讓小氣可跟他沒什麼關系。其實,十萬兩黃金雖然不是個小數目,但也不足以讓他做強盜綁匪,何況他早就猜到冉興讓是絕不會出這筆錢的。
「古兄,十萬兩黃金不是小數目,想必古兄收到了錢一定會如約放人了。」
冉興讓平靜的語氣倒讓古飛一陣迷茫。「如果冉兄肯舍出視若性命的金錢,古某自會依約放人了。」不是他小瞧了冉興讓,而是依他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要做虧本的生意。在這家伙眼里,活色生香的的美女幾時強過冷冰冰的黃金了?
何東來揚聲大笑,引來所有的目光後才道︰「事情既然都說好了,那就準備交易吧。」話未說完,小樹林外已緩緩駛入十輛馬車。除了趕車的車夫,就只跟著冉銀和小英子二人,這滿載了木箱的馬車竟沒有一個保鏢。
朱軒煒半張了口,震驚的目光投向平靜如水的冉興讓,連小英子的喊聲都未听到。「你、你真的帶來了十萬兩黃金?」
冉興讓看著她,只淡淡道︰「十萬兩黃金算什麼?你會為我帶來百萬千萬的利益。」
死性不改!朱軒煒眨了下眼,唇角卻浮上笑意。
「那箱子里真的是黃金?該不會是整箱的石頭吧?」古飛冷笑,眼中充滿了懷疑。
「是不是,你古大少不會自己看嗎?」何東來笑著,卻沒有看他,「就算欺騙你古大少,也不能騙這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啊!」
青樓混跡多年,他話里有話自是听得懂的。含笑睨他,寒蟬只溫然而笑。似這樣輕挑的男人她見得多了,逢場作戲,虛情假意,甜言蜜語,山盟海誓,要是有人犯傻信了才真是誤了自己害了自己呢!
迸飛「呸」了一聲,回頭命令身後的黑衣男人。「王大頭,你去看那箱子里究竟是金子還是石頭。」
王大頭眨了下眼,看一眼車轅上迎風招展的小黑旗,還是沒動。
「你愣著干什麼呢?本少爺花錢可不是讓你們來瞧熱鬧的。」古飛怒叱,卻仍沒人動彈。
反是那王大頭正色道︰「古公子,咱們兄弟是沒法子再幫你的忙了,過幾天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你說什麼呢?有錢不賺你傻呀!」古飛難以置信,等王大頭說明不能得罪英雄城時更是哭笑不得。「英雄城,你腦子進水了吧!就一面破旗罷了,哪兒來的什麼英雄城啊?」古飛吼叫著,在王大頭的驚喘中,伸手去撥車上的小旗子。「你他媽的鬼叫個什麼勁呀!一面小破旗你也怕,越混越回去了。叫叫叫!撥下來算個屁,我還要撕爛它踩破它哩……」把旗子擲在地上,他正要抬腳踩下去,卻突覺腳一麻,一時無法平衡而跌倒在地。
何東來抬起地上的小旗子,拂去滿沾的塵土,才納入懷中。「你該慶幸自己是個不懂武功的商人而保留了一條性命。」
「你、你是……」被何東來犀利的目光一掃,王大頭嚇了一跳,轉身就走。他一走,那群黑衣大漢也作鳥獸散,轉眼間,只剩了個坐在地上動不了的古飛,「你們這群混蛋,老子白給你們錢了!他媽的混蛋三八……」他的破口大罵止于何東來的一個眼色。媽的,這家伙不笑的時候還真像個鬼,冷森森的……
「喂!你走開……」被松了綁的朱軒煒沖過來一下推開何東來,已一腳端在古飛的肚子上,「你這混蛋敢這樣對我……」
何東來後退一步,月兌著那個拳打腳踢外帶破口大罵的朱軒煒,小小聲地問︰「這個就是你喜歡的壽寧公主?好像和傳聞不太一樣呵……」如果這也叫高貴雍容,溫婉嫻淑,他寧願把頭割下來。
冉興讓沒有回答,只笑了。人總是有兩面的,真實的性情與虛假的面目,也只有面對最親近的人時才會卸下虛假的面目顯露最真實的性情。他很開心公主在他面前毫不掩飾,想想如果哪天她在他面前冷沉了一張臉,矯情做作地端著公主的架子,那他真的會瘋掉。
轉目看去,見何東來不知何時已到了寒蟬身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一臉燦爛的笑足以打動最冷漠的女子。寒蟬卻只是微笑以對。想必這風流慣了愛玩感情游戲的人今次是遇上對手了。而他呢?初次卷入感情的旋渦,會是怎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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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你會真的能湊齊了十萬兩黃金。」不知是否因為痛毆了那古飛,竟如此舒暢如此開懷。就連這輛窄小的馬車都似天堂。
冉興讓偏過頭去,避開了她灼人的目光。「你怎麼知道箱子里真的是黃金而不是石頭呢?」
「我才不管箱子里是什麼呢,反正你是有心救我就行了!」朱軒煒撒嬌地笑看他,「在你心里,我比黃金重要。」
冉興讓一猶豫,半晌才道︰「公主金枝玉葉,自然是最重要。」
「我不是在說身份!」朱軒煒有些惱了,「我是說如果我不是公主,你還會不會去救我?」見他不應聲,她越發急了。「想什麼呢?你可不可以像個真正的男人一樣爽快點兒說話呢?!」
馬車晃著,他的心也晃著。沉默後他卻只道︰「有一個消息,公主知道後一定會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