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兒?」她的英文名字也是克萊兒,莫非……不,是她多想了,她和他怎麼可能扯得上關系,雖然她曾在英國待過一段時日。
董知秋的腦海里全無昂斯特這個男人的半點記憶,她以常理判斷兩人並無關聯,讓理智凌駕毫無意義的感性。
應該說她死里逃生後,她在心境上有明顯的轉變,也是從那年開始,她著手寫出第一本童書,並在隔年出版,同時在童真與世故中穿梭。
「我的妻子克萊兒是東方人,她跟我說她來自中國,是位上海姑娘,我相信她不會騙我。」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她騙了你?」听他的語氣,似乎受騙不輕。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確實不好受,脆弱的人恐怕會崩潰。
「她只是忘了告訴我出生地和籍貫是不同的。」睜開眼,灰藍色眸子跳竄著暗黑火焰。
「啊!」她訝呼,心里想著他口中的「克萊兒」和她很像,她外婆幼時住在黃浦江頭,她也常自稱是上海姑娘。
昂斯特深眸如晦,沁著海洋的顏色瞅著他,「如果是你,你會忘記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嗎?」
面對他仿佛苛責的質問,她頓感呼吸凝滯,有種身體快爆裂的窒息感。「我想若非故意的,沒人可以指責忘卻過去的人,那個人也不願意記憶空白。」
她從來不向旁人提及,但事實上,她十分在意消失的兩年記憶,在那一段時間她做了什麼,遇見哪些人,和誰在霧都漫步,可曾瘋狂地放開自己。
然,她不敢去回想,也無從想起,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是在五年前的恐怖活動中遭受波及,和一般民眾一樣被人送入聖保羅醫院,那時的她因為爆炸的威力飛撞水泥牆,當場頭破血流,陷入深度昏迷。
要不是好友雪緹跟隨醫學院的教授到英國開國際醫學會議,恰巧加入救援行動而發覺她,依那時不斷涌入傷患的凌亂場面,等當地醫院發現她傷勢嚴重,恐怕已來不及搶救,客死異鄉。
所以她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也許你說的對。」怪所愛的人太累,其實她也在受苦。」
「你……呃,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不用送我。」她取下襯衫還他,但冷風一吹,她又沒用地顫抖著。
「披著。」見她不勝寒夜,他這才舍棄賞月的雅興,陪同她走入雙並大樓。
夜,已深。
電梯的燈號一層一層地亮起。
似乎無話可說的兩人沉默著,沉悶的氣氛默然的彌漫著。
「當!」七樓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們熱情的款待,我很感動……」
一陣濃烈的麝香味靠近,快到令人來不及反應,驀地睜大眼的董知秋忽地沒了聲音,心跳急促地赧紅耳根。
他……他對她……做了什麼?
「晚安,花栗鼠女孩。」他眼角微微上揚。
什麼花栗鼠,她哪里像小不隆冬的老鼠!
捂著唇,她一臉懊惱地想抹去殘存其上的氣味,可是面頰越來越紅,像是不小心灑上一瓶丹色顏料,暈開成粉紅花朵。
他居然……
吻了她。
第3章(1)
一聲攀上頂端的嬌喘由喉嚨口喊出,驀然被自己申吟聲驚醒的董知秋駭然睜開眼,如見到鬼魅般瞪著熟悉的天花板,不敢相信她竟有放蕩的一面。
她做了春夢。
一身的汗涔涔,濡濕了她最中意的床單,宛如真實的綺夢勾勒出她最深沉的,讓她難以自持地渴求更多。
可怕的是,夢中的男人有了長相,竟是帶著一對雙生子的鄰居先生。
是她欲求不滿嗎?還是真的感受過,為什麼夢里他的撫模是這麼熟練,好像已做過千百回,深刻地讓她感覺到擁抱的熱度?
「我要掛號。」
電話那頭的人兒看看鬧鐘上的短針指向三,不耐煩地喊了一聲,「下地獄去吧!小姐。」
「我真的覺得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你安排一下,我要坐腦部斷層掃描。」
睡得正熟被吵醒的桑雪緹火大地踹了身邊的男人一腳,直接掛掉電話。
「喂喂!你是醫生,不可以不理我……」
嘟!嘟!嘟!話筒傳來斷訊聲。
董知秋被自個兒的反應嚇到了,平素好脾氣的她也微微發惱,氣起昂斯特臨走哦的一吻,害她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連夜里都夢見他。
他是有家室的人,怎麼可以隨意亂吻人,撩撥她無意生波的平靜心房。
如果是一般的晚安吻,她還能視同國際禮儀的不放在心上,親吻在外國人眼中不過是一種禮貌而已。
可是他吻得又重又穩,抓著她的後腦勺重重壓向他的唇,四唇毫無空隙地貼合,讓她驚覺到他的力量有多強悍,足以毀滅她。
「天哪!我以後怎麼見他,戴著紙袋出門不成。」她輕惱地撫著額頭低喃。
越想心越亂,越理不清頭緒,嚇到冷汗直冒的董知秋根本不敢再睡,她隨手披上鵝黃色睡袍下床,赤足走向風吹窗簾的陽台。
原本她想冷靜一下,讓雜亂無章的思緒沉澱,無端做了個和男人在床上翻來滾去的怪夢,而且是認識才一天的鄰居,她要睡得著才有鬼。
但是夜里的風拂過面頰,怕冷的她根本不用冷靜,直接東成棒冰。
就在她打算回屋里的時候,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煙草味,她微怔地停下腳步,看向黑暗中一抹紅光。
「睡不著?」
驟起的男聲驅走一絲寒意,給人天涯共此時的滄桑。
「你……你怎麼也不睡?」想起先前熱得渾身發燙的春夢,她有些結巴地捂住退了點熱度的臉頰。
「想你。」他抽了口煙,淡涼地說了句令人更睡不安穩的話。
聞言,她托腮的素腕滑了一下。「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強。」
「我想念你在我懷中低吟的喘息聲,看你美麗的容顏由雪艷轉為緋紅,低吟著我的名字,雪白雙腿勾著我的腰……」那身細致的肌膚在他的指尖的撫弄下彈跳,漸漸染上動人。
「請節制,昂斯特先生,我不是你游戲的對象。」該適可而止。
「昂。」他只接受她嫣紅小口喊出這個名字。
「好吧!昂,請不要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而我對當人家婚姻的第三者不感興趣。」她正了正色,不想引起誤會。
少了燈光,身處暗處的男子似在笑。「我也不希望婚姻中有第三者的出現,我愛我的妻子,比我願意承認的還要深。」
「你老婆知道你愛她嗎?」有些事要及時,不然錯過了就追不回。
棒著三公尺的距離,昂斯特在另一棟大樓嘆息,「我不是會開口說愛的人。」
他以為她了解,不必言語也能心靈相通。
「你那個死個性不說出來,神才曉得你愛不愛,我要是你妻子,遲早也會離開你。」嫁了座冰山已經夠可憐了,還得猜測他心里面藏的人是誰。
「如果我說我愛你,你會回到我身邊嗎?」要不是失去所愛,他也不會知曉心被掏空又多痛。
董知秋眸心一縮,有條理地回答他的問題「第一,假設性的問題我不便作答;第二,我不是你老婆,不要急病亂投醫,看到黑影就亂認老婆;第三,你為什麼要吻我?你害我整個思路完全混亂。」
她被惹毛了,也因為睡眠不足,神智有些失控,忍不住問出最在意的事。
「你亂了嗎?那很好,只有我一個人守著誓言太不公平了。」也該讓她嘗嘗慌亂的滋味。
「什麼誓言,你干嘛一直說著我听不懂的話,好像我真的認識你似的。」怪的是,她不覺得他有病,反而同情被他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