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吹牛吧!
「我真的什麼話都可以套出來哦,只是對你們不高興耍手腕罷了,呵!」古芊離施施然展開手里的雕花木扇。
「是——嗎?比如呢?」
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被人嗆心難安哪。「比如啊……」古芊離把手里正把玩的扇子一敲合上了,指住陳九洵笑,「比如,你的初戀情人和暗戀對象是誰。」
第七章
不可拆散的引力論
南大街。
街角燈光一閃一閃,把兩人的身影在地上搖曳。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在寂靜的地方看,會覺得這個城市其實也還溫柔。
原犁雪敲敲肩膀,覺得全身累得發麻,「我真受不了跟那兩個人在一起。看他們鬧起來總會想到雞飛狗跳這種形容詞。」搞什麼啊,才听說什麼初戀情人暗戀對象什麼的,陳九洵立刻開始發火,過程不便細表,總之周圍三里內都被他的大叫殘害了,順便壞了兩把椅子一棵公共樹木。啊啊,要按損壞公物賠償吧,真是沒料到這麼大了還出這種烏龍事。
「話說回來,那個讓陳九洵變成這樣的情人對象,到底是誰啊?」
簡安然看著地上慢慢行進的影子淺笑,「不可說。」
「那就算了。」話說得很快,語氣有些浮躁。
「你心情不好嗎?」
「哪有。」
「從圃林區回來就覺得你很怪,為什麼?」
原犁雪不語,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一下,兩下。今天他穿的也是運動衫,運動鞋牌子很好。身高反應什麼都並不差的,然而為什麼沒辦法做運動?即使能把鞭子揮得很快,但跑起來卻始終會落後別人一半的距離;即使前面有子彈也可以憑直覺閃過,但老大的球若砸過來,真的避無可避會被砸個正著,連自己都覺得很迷惑。「安然也覺得運動好的人比較好吧。」
簡安然一怔,居然是為這個。她考慮了一下,「體育好些確實比較好。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因此,那種運動少年比較好嗎?」原犁雪惡狠狠地瞪著簡安然。
簡安然有些不明所以,「啊?」
「和那樣的人比較有共同話題吧?還可以一起打籃球。」原犁雪的眼光越發惡狠狠。
簡安然說︰「是啊。」
原犁雪心頭火起,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個樣子的原犁雪,真讓人覺得任性得很可愛呢。對那少年產生這樣的感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簡安然這樣想著,眼看前面的原犁雪怒火已經燃起來,把周圍照得通明,禁不住淺笑,跟上兩步,「不過,即使不擅長運動,不是很細心,性格暴躁,我也覺得很好。」
「……」
「非常可愛呢。」
「你是想損我嗎?說這種話。」原犁雪沒有回頭,從聲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緒。
簡安然搖頭,「是真心的,你相信我嗎?」
「干嗎老說你要不要相信我?!」
「你不喜歡這句話?」
原犁雪大聲說︰「明明知道我對你沒有不信的時候,說這種話,不是太狡猾了嗎?」
在燈光下,看見原犁雪雪白的頸子連帶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臉上該是怎樣可愛的神色呢?那種又困窘又氣惱的樣子,還真想看。簡安然好容易克制住自己異樣的心情,收住腳步,「你回去以後記得加些衣服,不管天氣怎麼好,總是冬天。沒有健康就什麼都沒有,你的手老是冰涼,這樣不行的。今天就到這里吧,路上小心。」
原犁雪問︰「那你呢?」
「我還有點事要做。」
「自己才說沒有健康就什麼都沒有,又要再熬夜工作了嗎?」
簡安然一怔,看著原犁雪犀利惱火的眼楮,看來是瞞不過他了,「尋找霍青衣這個任務畢竟是我們接的,不好意思把全部工作讓芊離做。」
「那我去。」
簡安然看著原犁雪賭氣的神態又輕輕笑了,「你和她一起的話比九洵跟她還要夸張吧,就算把警察局拆了或許還拿不到該拿的資料。」
「我拜托阿垣也可以。總之你回去好好休息,行不行?」原犁雪不耐煩地說,已經拿出了手機。
安然溫暖的手止住他的動作,「讓我做好嗎?我真的很想自己仔細查這個案子。因為我只要一想到霍夫人,不知道怎麼的心里就很難過。雖然霍青衣應該是已經去世了,但我還是抱著那一點點的希望,想看到她活在這世界上。」她的眼楮里滑過哀傷,「所以即使要確定她死亡,我也要親眼證實。」
「那我們一起去。」
「你要承認你體質不好。我不想我的搭檔在調查階段就病倒,那樣接下來我的工作量就會很大。」簡安然溫柔地為原犁雪整了整衣領,「我拜托你,把生活和工作分開來看。要知道工作中的簡安然,和平時的安然是不一樣的。」她低聲說,「我不想和你再有什麼分歧,所以請你現在回家休息。」
「……」原犁雪凝視簡安然,「下次教我打籃球。」
簡安然一愕後微微契道︰「好。」
「一起打。」最後確認似的說完話,深深地看了簡安然一眼,原犁雪很堅決地轉身走開。他知道安然在目送自己,然而不想回頭,天知道回頭再看她一眼,會不會不想走呢?
必于獵人簡安然和安然,他需要時間來分別熟悉。
原犁雪漫步走過街道,感覺有些茫然,並不想回家。自己所謂的家,和霍家那棟主宅的感覺是一樣的,冰涼龐大。但是請了假還總是回學校宿舍,也不太說得過去。
那麼隨便找家旅館住一夜嗎?
「犁雪?」
原犁雪搖頭,還是不行。旅館的話,一想到有別人住餅同樣的房間,觸踫過自己會觸踫的東西,渾身就不舒服。
「犁雪?」
唔,多出點錢,找高級賓館把整間屋子的東西全換了,包括家電什麼的……
「犁雪停下好嗎?」很輕的跑步聲在身後越來越近。
算了,真是愛說笑!住一夜就搞出這麼多事端,萬一被服務生認出來他是原家的主事者,第二天又會上花邊小報。原犁雪想著加快步子,有些煩惱。
「你真的就這麼不想面對我嗎?原犁雪!」是女孩子的聲音,比剛才大了許多,憤怒中帶著顫音,似乎是將要哭的樣子。
原犁雪回過神來,終于听清楚那聲音叫的是自己,回頭。不遠處紫衫飄飄,留著長發的女孩子,似乎是受了重大羞辱似的正自屈辱地看著自己,眼楮已經有些潮,亮亮的。
「紫笙?」
霍紫笙忍住淚水,對那讓自己又愛又恨,一臉驚訝的少年大聲說︰「你就真的這樣不肯面對我,連起碼的尊重也不肯給我嗎!」
「我沒有听到你的聲音,剛才在想事情——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何必要故意給你難堪。」原犁雪看看周圍,「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晚上這一帶不太平的。」
霍紫笙緊咬著唇,要怎麼告訴他,自己是在回家途中看到了他獨行的身影,從小不說謊話的自己,居然騙了司機,甩開保鏢自己過來?
「你們家的司機保鏢都趁早開除算了,怎麼老把主子丟掉?嘖,上次是伯母,這次到你了。」原犁雪轉瞬忘記了自己剛才的問話,皺眉說︰「我車子停在附近,送你回去。」
「……」
原犁雪在前面回頭,「來啊。」
這一貫的態度、一貫的語氣,什麼都沒有變,然而……霍紫笙默默地垂下頭,瀑布長發里一滴晶瑩的淚水如珍珠般滾落,耀眼得驚人。
然而,終究是變了啊。她無聲地坐入車里,淡淡的暗香浮動如昔。
這個世間,偏偏就是有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