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狀況有所改變,也不影響她的決定。
「我說完了,現在換你了,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你要說的都說完了?」
「嗯,我等等叫王嫂幫你整理行李,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範季澤說完,又問︰「你剛剛要說什麼?」
本來李薇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她看著範季澤時,卻不免有些心虛,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全都是謊言,她怕自己會露出馬腳,便移動輪椅來到窗邊,背對著他,深深了吸了口氣,才緩緩開口道︰「我可以去美國接受治療,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範季澤有些疑惑地問。她今天很奇怪,平常的淡定似乎不見了,以前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能冷靜面對,而且從不談條件的。
李薇希轉動輪椅回到桌前,緩緩把放在桌上的離婚協議書推到他面前,平靜地說︰「我要離婚,只要你簽字,我就接受治療。」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有些無力招架,雖然他因為心有愧疚一直無法面對她,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她離婚。
「治療並不是百分之百成功,萬一……我是說萬一不成功,你我又離了婚,以後誰來照顧你?」範季澤回過神來,馬上把利害關系告訴她。
「有人會照顧我的,所以不管成功與否,這個婚我都非離不可。」
「誰能夠照顧你?你爸媽?他們年紀那麼大了,你怎麼忍心讓他們再替你擔心?」
「不是我爸媽。」李薇希略停頓了一下,面對他,她差點就退縮了,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
「其實……吳中翔回來找我了。」
「誰?」範季澤擰起眉,很希望是自己听錯了。
她刻意撇過頭,回避他銳利的目光,幽幽的說︰「吳中翔,我的前男友,他回
來找我,跟我道歉,他希望能和我復合,我想了很久,決定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他懂了,他肩上的重擔,將會有人來接替,他該感到如釋重負的,但他的心卻輕松不起來。
「你確定跟了他會幸福嗎?」
「幸不幸福,要等面對了才會知曉,但那總是個希望,我們的婚姻名存實亡,我希望你能放我走,讓我去追逐我的夢想。」
她說的都沒錯,她想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他有什麼理由阻止?當年,因為他的疏失,讓她遠離了夢想,如今,她的機會回來了,她能獲得幸福,他真的該放手讓她去飛的。
想通了,範季澤馬上從襯衫口袋抽出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見他真的答應離婚,李薇希覺得心好痛,但她極力忍住淚水,這是她的選擇,她必須承擔,且為了不讓兩人再有過多的交集,她狠下心補充道︰「你替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但是到這里就行了,接下來的,就讓我和他一起面對吧。」
晚上九點,範季澤才剛離開公司,加班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可是加班的這段時間,他一直處于沉思狀態,心情也不太好。
從昨天和李薇希的婚姻正式劃下句點開始,他就一直開心不起來,所以即使明天就要送走她,他還是不太想回家面對她。
而這樣的情緒影響了他的行動,雖然從公司回到家,只需要步行十五分鐘,但他卻下意識走得非常緩慢。
他和李薇希結婚七年了,這些年來,他對她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但卻始終沒有辦法好好面對她,每次看到她坐在輪椅上,他就有很深的愧疚感。
他總覺得,她的腿之所以不良于行,都是他的錯,當年她若非搭他的車,應該會有更美好的幸福未來,所以他始終覺得自己有責任和義務要照顧她。
現在,李薇希有希望可以重新站起來,能夠去追逐屬于她的幸福,他理當替她感到高興的,可是他的心卻完全輕松不起來。
尤其想到她要離開的理由,他的心情更是沉重無比。
她說,她的前男友吳中翔來找她認錯了,她想給他們一個機會,無論這次的手術之後她能不能站起來,她都要離婚去追逐她想要的幸福未來。
他沒有理由阻止她去逐夢,便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可是他卻沒有料到,這樣的決定會讓他的心變得如此沉重。
今晚他刻意繞道,想讓秋天涼爽的微風,吹散滿心的郁悶,走著走著,突然間,一間手工藝品小店櫥窗里的飾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據他所知,那是北美印第安蘇族的護身符,它有個挺特別的名稱叫做捕夢網,捕夢網有祈求平安帶來好運、捕捉好夢、去除惡夢的意義,所以印第安人會在小孩的床前掛一個捕夢網,讓小孩能夠好眠,不被惡夢所擾。
看到捕夢網,他想起了李薇希,自從車禍之後,她常常會在夢中驚醒過來,或許這捕夢網也能為她帶來好夢,去除惡夢。
當下,他便決定買個捕夢網送給她,當做是離別的禮物。
但回到家里,範季澤卻發現李微希已經睡了,所以他沒打擾她,而是照往常習慣,走回客房。
他拿著捕夢網把玩了一下,就順手把它掛在床旁,想等明天醒來再送給李薇希。
這些年,他都睡客房,因為心里一直很懊悔當年沒能閃過那場車禍,才會害得同車的李薇希得一直依靠輪椅過日子,所以七年來,他始終沒辦法面對她,也過不了心里的道德門檻。
他相信,如果當時他能小心開車,躲過了那場車禍,情況絕對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深陷在緊緊糾纏著自己的懊悔情緒中,他連衣服也沒換、澡也沒洗,就這麼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3章(1)
一覺醒來,還沒張開眼,範季澤就听到屋外傳來的狗吠聲,當下他以為是在作夢,因為自從以前養的狗奇多在他大四那年死了之後,家里就沒再養過狗了,于是他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然而狗吠聲依然沒有停止,他瞬間驚醒過來,他飛快的從床上跳下來,飛奔到窗口,結果看到了令他非常錯愕的一幕——
家里的佣人正端著奇多的早餐靠近它,所以它才會叫得那麼大聲又興奮。
死了多年的狗怎麼復活了?!
他……作夢了嗎?
範季澤難以置信地揉揉眼楮,奇多的身影仍未消失,他再捏捏臉頰,感覺得到痛,所以他沒作夢,奇多也真的還活著?最奇怪的是,昨晚他明明是睡在公寓的客房里,怎麼這會兒居然回到大宅來了?
這一切顯得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議,他必須要找出原因才行。
他轉過身要走向房門,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在經過立鏡時不經意地一瞥,驀地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腳步一頓。
這些年他因為忙于公事,又一直被深深的愧疚感壓著,且為了應酬常需要喝酒,又不常運動,皮膚變得較白,但膚質卻變得比較差,也瘦了幾公斤,加上年紀漸長,眼角還出現幾道魚尾紋。
可如今鏡中的他,不但突然變年輕了,還有著古銅色的肌膚,肌肉也顯得相當結實。
這是大學時期的他,那時候他是學校的籃球校隊,風頭很健,因為常常在陽光下打籃球,膚色也比較黝黑。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範季澤錯愕極了,不禁納悶地想著,這應該是夢吧?
他看似醒著,有著二十九歲的記憶,卻有著二十二歲的身體,如果不是夢,要怎麼解釋這一切呢?
身旁的一切事物,年代有些久遠,桌上的古龍水,他早換了牌子,床上被褥,在他剛結婚時,已經全部換新,現在的他,已經不收集機器人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