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得了,為求躲避狼群,她竟深入了沙漠中心,真是插翅也難飛了。
並非走不出這兒,實際上她的內力足以支撐她不眠不休地以輕功奔走三個晝夜不成問題,然而沙漠入夜後的寒冷才是致命大敵。
那年被向總強帶走時,她被當成試藥的動物。他說那是無意間做出,集天下至陰之物所制出的——補品……根本是毒藥!
自此之後,每當氣候轉涼,逢冬降雪,她便得承受一次又一次令人生不如死的痛苦。
數次後她學乖了,便主動避開冬季,游走大江南北,或干脆躲在向總老巢——那是個四季如夏的奇特地方。
一旦入夜,沙漠的寒冷不輸高山白雪長年覆蓋之地,她是無法再逃,只能等狼群到來,死得尸骨無存。
打個寒顫,她用力甩頭撇去令人喪氣的想法。
不管如何,先逃要緊。
"青兒!"低柔醉人的輕喚在她耳畔響起,縴腰纏上一條鐵臂,被納入一堵溫厚胸懷。
"師父?"吃了驚,卻也莫名感到安心。至少是熟悉的人,盡避是相互對立的人。
"你怎麼如此不小心,這時節正是狼群出沒之時。"擔憂地薄責她,牢牢將縴軀摟住,生怕會失去似。
"狼一時追不上我,你呢?何必找來?"知道掙不出他的懷抱,司徒青只消極地用手抵在他胸口,拉出些微距離。
蹙眉不語,他心底沒有答案。
"朝北方去離市鎮最近約莫百來里路,途上也有地方可以暫時躲藏。"轉了話題,他比比司徒青適才來的位置。
"我怕撐不到那時,天再二個時辰不到就要黑了,中途還會踫到那群餓狼。"輕嘆道,沒忘記瞪了向總一眼,畢竟身上那麻煩的陰毒是他的杰作,也是這回危機促成的因子。
"我還背得動你。"白她一眼,借以隱藏眼底的愧疚,他的自尊不容許他坦誠認錯。
"你救我是為了什麼?要我原諒你殺母之仇,或要我原諒你取走無名性命一事?"壓根兒不信任他,上回被救了一回付出自己的身子,誰知此次他又要啥了。
"都不是!"憤怒斥道,空出的一手緊握成拳,環在她腰上的力道卻依舊溫柔。
"那是要我心甘情願臣服你了。"立即下了結論,她開始掙動身子,明眸怨恨地定在他面孔上。
"不是!"咬著牙否認,怒火與不甘交雜的情緒幾要漲破心口。
擺明不信,她倏地出手攻擊他頸側,一邊還曲起腿踢他下月復。
不得已,他放開她往後一躍躲去攻擊。其實,他是能阻擋的,但那麼做將會弄疼司徒青,他下不了手。
"我自己會救自己,犯不著你費心。"丟下話,她從向總身邊走過,步下沙丘。
望著羊皮靴所留下的縴小腳印甭寂地漫延而下,向總痴痴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不配是嗎?無名,你或許沒說錯……"喃喃低語,眉心糾結難解。"就是沒錯也無妨,我還是要她!"堅定地握起拳,他對自己立下誓言。
踩著司徒青的腳印走下沙丘,昂然挺拔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長影,不一會便與另一道嬌小縴影重疊在一起,分也分不清。
???
狼嚎近在咫尺,鼻中盡是沙土,嗆得人無法順利呼吸,司徒青忍不住怯步。
再勇敢、武功再高強不怕死的人,面對這群聲勢浩大的餓狼,也會懂得"怕"字怎生書寫。
"莫怕。"摟住她微微發顫的身子安慰,向總自己也感到口中干澀,手心冒著冷汗。
"逃得了嗎?"不自覺仰首尋求保證,此時此刻她只能依靠他。
天色已漸漸暗沉,氣溫再不了多久就會垂直降低,在那之前,他們至少要先通過狼群。
深吸口氣,兩人沖進狼群里,掌力所到之處無不將狼只打得頭顱碎裂,血腥味濃烈地籠罩這片窄小空間,狼群更加凶殘,搶食同伴尸體之余,仍不停攻擊兩人。
上百上千頭的狼打也打不完,司徒青焦急地望著偏西的日頭,出掌異加凌厲。
向總自也注意到日頭將落,忍不住心煩意亂。小小狼群他其實不太放在心上,隨意撤把毒粉,它們一個個都會死得夠透徹,不明不白。
但現在司徒青跟在身邊,他不能使毒,只因解藥只備有一份,用不了兩個人。要他犧牲自己救她,是也可行,但現已近晚,司徒青一人在寒夜里受苦,他又于心何忍?
不斷的攻擊,司徒青已感體力不支,左臂竟漏出空隙,一頭餓狼迅雷不及掩耳的撲上前……
"嗯……!"悶哼聲,向總右臂上血流如柱,咬著一只笨狼的腦袋,它的身子已被同伴瓜分得干干淨淨。
眼見獵物受傷,狼群更加緊展開攻擊。
傷了一只手,向總靈活度大不如前,只能險險躲過撲擊,別說照顧司徒青了,他幾連自己也救不了。
眼看兩頭狼同時撲向司徒青,她腳下不穩地連連倒退、左支右絀,險些又被咬中——仍是向總以自身血肉擋去的,傷臂再添新傷,一片血肉模糊、齒痕深可見骨。
不能再拖了!向總分神望了下日頭,一片金黃散落。要不了一個時辰,氣溫就要下降。
"青兒,你可有調出新的解藥?"他知道她會在每次回來時查看他制出的新毒,並制出解藥——只能賭了。
"哪一種?"閃過狼爪,她分神問。
"會讓人窒息的那種。"出手拿了一個磁瓶及顆碧綠藥丸,遞至司徒青面前。
瞟了眼,她頷首也掏出數顆淺綠丹丸。
向總立即將手中藥丸送入司徒青口中,自己則吞了她手上的藥……氣味差不多,算得上有用。
確定司徒青吞下了藥,他拔開瓶塞將其中藥粉迎空撒下……
要不了多久,狼匹一只只口吐白沫,痛苦地在黃沙中打滾,兩人才算松了口氣。
"出不了沙漠了,咱先到前邊那片遺跡里邊去,那兒有地方可以暫過一宿。他痛苦地喘著氣,努力使自己神志清醒,但那股子錐心刺痛,令他生受不住。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司徒青第一次溫柔地安慰他道︰"撐著些,我會照顧你的。"
苦苦一笑,他提上一口氣道︰"咱們最好快些,天快黑了。"半倚著她,使出輕功往目的地前去。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一棟與山洞幾無異的石屋前,四周也散置著數個奇形怪狀的建築物,數量不少。
走入石屋前,司徒青依著向總的指示關起石門,點上火堆一則以取暖,二則以照明。才走回他身側拿出針線藥材,準備替他療傷。
他一條手臂幾要廢掉,她小心翼翼地將血污拭干淨,好方便看清傷口。
"沒有麻藥,你忍著點。"串好針線,靜望他眼,聲音很是輕柔。
閉上眼疲累地靠在石床邊,他微微頷首。
餅程中他一直沒睜開眼,俊顏上滿布大大小小的汗珠,雙唇一片慘白。
終于結好線頭,她抹上一層藥膏才算大功告成,虛軟地跌坐地上,拿出手帕抹去汗珠,順替他拭淨臉。
"你的醫術已超出我太多,知道嗎?"他突兀地冒出話,紅瞳炯亮地望她。
搖搖頭,以為他又騙人了。從不以為自己有哪樣東西會超越他,只能不停追趕。
"對于毒,你仍遠不如我,但醫術……"動了動手臂,痛感實已消去大半。"我甘拜下風。"
"是又……啊!"一句話未能說完,她突然痛苦地滾倒在地,身子曲成球狀,不住顫抖。
"青兒!"忙抱住她,心下明白是發生何事了。
氣溫已寒,她體內陰毒發作。
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面龐,芙頰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通體如尸體般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