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總……不見了!"星海控訴地泣吼。
聞言,申灕渾身一震,站立不穩地跌坐回椅上。"向總真的復仇來了……"
沒放過她的輕喃,星海疑惑的問道︰"復仇?為什麼?"
"先不提這,你們的爹現在怎麼了?"但願他還活著,她願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他。
她真的愛著他,已不容否認了,無論這些日子來怎麼努力要遺忘他,都做不到。
何小鐵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無足輕重——她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次只念著一人,裝不下第二個。
"爹昏迷了三日,那一群庸醫啥也作不了!"星海吸吸鼻子,小拳頭憤憤地捏起。
"庸醫?"
"是庸醫嘛!全關進大牢去了,省得危害世人。"星河冷聲道,那神情像足了婁宇衡。
只能苦笑,申灕想起婁宇衡也是這麼對待那些大夫,還真同情他們。
撇開這個不談,申灕道︰"你們要我怎麼做!"
問題一出來,星河、星海可呆住了,愣愣地對望好半晌,才由星海不情願道︰"你不回慶王府嗎?"
事實上當日在找不著向總後,她們頭一個想到的人就是申灕了,要不是面皮薄又愛逞強,早在三日前她們就要來找她了。
"不是不能,但你們的爹……又怎麼想呢?我不求他忘了大姐,但我希望他只愛我一人,這可行嗎?"她淡淡地分析,盡避內心巴不得立即飛奔到他身邊,但過往的回憶今她駐足不前。
她知是強求,但這回的情路,她受不了任何打擊。
"你太過分了!"星河氣得大吼。
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等問題!是存心要爹等死嗎?
淒楚一笑,申灕幽幽開口道︰"知道這太……算了,我暫時同你們回一趟慶王府。"
"暫時什麼意思?"星河質疑。
"待慶王爺一醒,我就離開。"而後她要離京,到大江南北游歷一番。
她不願再讓"女人"的身份束縛了,不想在情路上繼續跌跌撞撞。
是愛著婁宇衡哪!但他不愛她,不是嗎?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將生命再浪費在思念上?
"為什麼?留下來不好?"星海不解,她還太小,弄不清大人們復雜的思緒。
就她而言,後娘雖得不到父親全部的愛,但至少她愛父親也陪在他身邊,那樣不就夠了嗎?三從四德中可沒一項提到,若求不來丈夫的愛,就能干脆離開丈夫的。
"我愛他,所以不留下。"言盡于此,申灕披了外衣往外走。
不能說不感到驚訝,姐妹倆從沒料到會听見後娘那般誠實的告白。
"原來,後娘愛爹呀!"追著申灕迅速的步子,星河仍抽空對姐姐道。
點點頭又搖搖頭,星海好困惑地問︰"那她又為何不在府中留下?"
"我不懂,改天再問好了。"星河也相同疑惑,但她想起另一件事。"海姐姐,爹不是說後娘忘了咱們大伙兒嗎?看來沒有呀!"
經妹妹提醒,星海恍然大悟。"是啊!那她顯然是騙爹的!為何?"
"怎知呀!爹和後娘都讓人模不清。"最後的結論,星河只覺得頭疼,不想再去探究滔滔不絕的疑問。
"是啊!弄不懂。"星海贊同,決定丟棄好奇心。
當務之急是救回爹,其余的往後再提了。
坐上車,申灕問道︰"找過謹王爺嗎?"記得當時救醒她的就是謹王爺,兄長也提過他的醫術已臻出神入化。
"哎呀!咱們竟忘了!"兩姐妹同聲驚呼,充滿希望和興奮。
"就先去謹王府。"申灕立刻下了決定。
沿途眾人無語,星海、星河只了心想快到謹王府,申灕的心緒就復雜得多。她忍不住又想起同個疑問星海、星河否為向總的親子?
今日來看,似乎八九不離十,若非如此今日的姐妹大抵也難逃他的毒手。
謹王府很快便到了,申灕極不優雅地跳下車,顧不得眾目睽睽,提起裙擺就往內沖。
星海、星河也沒功夫挑剔後娘丟臉什麼的,跟在她後頭跑。
才進大堂,一位相貌慈藹老人自一旁上前,遞來張信簽。"慶王妃萬福,咱王爺交代小人將這交給您。"
"他不在?"拿過信,申灕細致眉心結得死緊。
"回王妃話,咱主子六日前外出尋人,拿不準何時回府。"老者畢恭畢敬的回答,並不能解開她眉心的結。
"他怎知我們會來?"
老者才欲回話,趕上來的星海接道︰"謹王爺懂卜算呀,比娘還厲害呢!"
不以為然輕哼了聲,倒也沒再開口,低頭看起信簽︰
大嫂萬安︰
小弟不才,婁兄身中之奇毒非小弟得以解救,為盡交誼義氣,小弟去找那位能解毒之高人,望大嫂見諒安心。
為怕婁兄無力等待小弟回來,後附一帖藥方,先保性命數月,請迅服之。
司徒連敬啟
迅速瀏覽一回藥方,申灕二話不說抓了兩姐妹走人。
這簽上秀挺字跡微顯凌亂,看得出當時司徒連也是心慌意亂了。可見得,婁宇衡所中之毒非同小可,不得以等閑視之。
不自覺,感到一陣煩亂。
跋到藥房抓藥時,竟發覺所需的七味藥中有五味賣完了,且近四日來,也不知啥原因,進貨的車子全下落不明,藥房幾要維持不下了。
不信邪,申灕連跑幾家大藥房,伙計也只能陪著笑臉道歉。"不是小店不賣,慶王妃大駕光臨,小店是高興也來不及。實是這五味藥,小店連存貨也賣完了,貨又沒進來,請王妃原諒恕罪。"
"誰買去的?"明白事有蹊蹺,申灕臉色沉得嚇人。
"是個身約幾尺高,看來斯斯文文的俊俏公子,但那雙眼可嚇人了,莫說是暗紅色的,那光芒像極了獸呢!"對于大客人,伙計是絕不會忘的,口沫橫飛地敘述道。
"是向總。"聲調並沒特別高降,卻讓伙計冷冷打個寒顫。
用力咬住下唇。她強迫自己不能慌、不能急,或許向總是買去了城內所有店的藥,她就往城外找!無論多困難,她一定會救回婁宇衡!
"後娘,爹能救嗎?"再也哭不出淚的紅腫大眼可憐兮兮地仰視她。
無語,她使勁摟住兩個女孩兒。
不管能不能救,她非救不可,也非救回來不可!
直到出了城百里路遠,天色早暗下來,仍買不到藥,而放眼望去,已是荒野一片。
兩個小娃兒早熬不住累,歪歪倒倒地睡熟了,申灕依舊不死心地要馬夫驅車向前。
她不敢停下,怕一停下了會受不住焦急而發狂,只能不斷向前。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又給找著了一家不起眼的小藥房,申灕跳下車跑了進去。
報明身份及來意後,藥房老板誠惶誠恐地奉上茶。"王妃來到小店,真是無上光榮。"結結巴巴講完文縐縐的話,老板明顯松了口氣,像完成多艱巨的任務。
申灕一時忘了心焦,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這一笑不得了,老板急得滿頭大汗。"王妃,小的是粗魯漢,要說錯了啥,您老多包涵!"
"沒說錯,只是怪有趣的。"忙止住笑,仍免不了唇角斜揚。
搔著腦袋,弄不清楚怎麼回事的大漢只得道︰"王妃您要的藥小店都有,請等等小的這就去拿。"
"快去!"喜從天降,申灕急切道。
有救了!婁宇衡有救了!雖只是護住心脈個把月,但她確信司徒連會把能解婁宇衡所中之毒的人帶回,就算帶不回也無妨,她心中已有計量要如何自向總手中拿到解藥。
老板急急忙忙沖進店內,接著傳來一些交談聲,里頭突然騷動起來。
門簾突地被抓起,走出一名老婦來,她枯萎干皺的面孔上垂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