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朗的少年如磐石般卓立。
「姑娘,還是不要再白費心機了。」淡定地他開口,
「我已施展無相神功護住全身,同時也閉住了呼吸,所以你的毒對我無效。」說話的同時,他充盈著內勁的指移到了她的頸上,
「我不願傷人性命,所以姑娘還是別要亂動得好。」
緩慢地眨了眨眼眸,少女略帶無辜的聲音透出一絲嬌軟,
「可是我現在正在你懷里喲!」她點出事實,不亂動的話她豈不是要吃虧?
被她一提醒,少年才注意到二人頗為曖昧的尷尬處境,
「這——」滲著淡淡涼意的嬌柔身軀蜷縮著依在他懷中,淡雅如沁的幽香拂繚著他的意識,讓少年的心略一恍惚。咬了咬牙,他待要推開她,卻又怕她再玩出什麼花樣。
微惱之下,他暗怪那少女。方才有時間撒藥粉算計他,卻沒時間從他懷中跳開,這都是她的錯。在他懷中仰起容顏,少女吹氣如蘭地道︰
「怎麼,你舍不得不抱我?」微涼如玉的縴指撫上他的俊顏,並不意外地感覺到指下觸及的肌膚一片火熱。
可想而知,他現在俊顏酡紅的尷尬模樣,可惜洞穴太暗,讓她失去了欣賞的機會。
「我——我沒有。」又羞又惱的他開口解釋。
依然將他的話置之不理。少女如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蕩起。
「桃花林中那唱歌的女孩不美麗嗎?她那樣認真地留你,你都不肯為她留下來。」如吟如歌地,她道︰「那時,我還以為你真的是聖人呢!」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少年震驚地問。
「你說呢!」流逸著無限惑意的女聲反問。
少年思緒飛轉。桃林中當時只有他與因夢兩個人,他沒對人吐露過,相信因夢更不會。那只剩下一個原因——
「你偷听我與因夢的談話。」
當時她必定是隱在桃花林中的某處,將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這也解釋了她為什麼好像認得他。
「就算是吧!」銀鈴般的笑聲再度蕩起。少女突然將容顏藏入他的懷中,一雙縴手更是纏上了他的脖頸。「既然你喜歡抱我,那就多抱抱吧!」隱在黑暗中的星眸半閉,她說得極為慷慨大方︰
「我不會介意的……反正這里這麼黑,又不會怕被人看到。」
「你、你、你——」少年緊張得有些結巴。身軀更是僵硬如石,一動也不敢動。根本忘了他才是掌握主動的人,而那女子的生死還操縱在他的指掌間。
似乎打從她撞入他懷中的那一刻,他引以為傲的理智與冷靜便開始失控。
聆听著他越來越快的心跳,少女嬌笑著道︰「想要留下你很容易嘛!是那個在桃花林中的女孩用錯了辦法。」
「你——你別太得意。」為難了半天,少年才想起來,他可以點了她的穴道。手指下移,他欲點她的暈睡穴,可是落指才發現他的內力在不知不覺中已減弱到無法透穴。
他還是中了毒!一種麻軟的蔓延至全身,少年無力地下滑,倒在那少女身上。明明他已經很小心地提防她了,怎麼還是中了她的暗算?少年不明白。
縴手松開了他的脖頸,少女抱住他,支撐著他的身軀,使他不至于倒在地上。低低地,她在少年耳邊道︰「你已經很小心了,可是你還是落在了我手里……想知道為什麼嗎?」
如蘭的氣息拂繚著他的耳,動彈不得的少年只有苦笑,「我在听著。」他恢復了冷靜,淡定地道︰
「因為你要救的那個被鐵鏈鎖住的人,是我的藥人,他全身上下無一不帶毒,你不是中了他一掌嗎?雖然傷的不會很重,可是他的毒卻在那時傳給了你——」微笑著,她溫潤如玉的臉頰貼近少年俊雅清秀的臉龐。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毒發而死的……我會為你解毒——」
後面她說了些什麼,少年無法得知。他的意識在那一瞬那被體內的毒吞噬,最後的一縷記憶只是她挨靠著他的俊顏那一刻的溫馨與幽芳。
凝睇著懷中昏迷著的少年,她的目光幽迷譎詭,「再見你我真的很開心。」俯首輕輕吻上了他的薄唇,她喃喃道︰
「所以這一次,我不再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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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志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中沉淪。總是在他身畔的少女朦朧的身影仿佛從夢幻中走來,無論是如何努力他都看不清斯人的容顏。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喂他服下一碗奇怪的藥——于是,他的身體時而炙熱如火,時而冷寒如冰。
他不知道她是為他解毒、還是對他下毒。也不知道她是想要他生,還是要他死。
時間在他心中凝窒——
再次張開琥珀般美麗的瞳眸時,雲若幽有種不知身在何處、身處何年的感覺。
恍惚地坐起,他移眸,第一眼看到的是重重疊疊的雪白紗縵,隨著流動的氣流,它們皺中起伏不定、若隱若揚,飛羽似的瑩潔與薄冰似的剔透天衣無縫地混溶,予人一種如置迷霧的感覺。
離開了置身的那張柔軟的大床,雲若幽揮開了重重紗縵,向外行去。
腳步起落之間的虛軟感讓他了解,他的一身武功被封鎖住的事實——他現在的力氣連常人都不如。
也不知道那女子是用某種獨門手法,還是藥物做到這一點的。不過依他猜想多半是後者。但不知這種封鎖是暫時,還是永久?還會不會恢復?
這些問題只是淡淡地在心頭掠過,雲若幽並沒有太在意。畢竟他沒被那女子用鐵鏈鎖在山洞中,再制成藥人,便應該偷笑了。
紗縵的盡頭是一幅用大塊水晶雕成的屏風,上面雕望著佛學經典中所詳盡描敘的地獄圖。
夜明珠所發出的柔和光華折射在屏風上,使水晶愈發的璀璨奪目,五彩的光暈一圈圈地散開,襯得圖中的那一幅幅景像栩栩如生,令觀者如臨其境的驚心動魄。
繞過屏風,入目是極盡奢華的裝飾陳設,飾成廳堂的模樣。明珠翠玉、古玩奇珍,無不應有盡有。
雲若幽微微皺了皺眉,他生性較為淡漠,這些世人眼中的珍貴之物,向來不為他所喜。
心如明鏡地,他開始分析、揣測。
此處華麗中透著詭異。且照明一律為嵌在廳殿頂部的夜明珠,不見半點陽光,縱然是流動于廳中的微風,也似乎是從某處引來的。
他身處縉雲山中數日,也未見到如此模樣的建築。
綜合上述,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大概是某座地下宮殿或皇陵之類建築的一部分。被那不知名姓與相貌的少女用來暫居或囚禁他。
沿著大開的廳門信步行出,他向隱約傳來流水聲的地道尋去。
一路所見半天然、半人工的建築印證了他的猜想。
通道的盡頭是一條穿越地下宮殿的地下溪流。岸上鋪滿了雪白晶亮的石英,不只是岸上,四周的壁上無處不是石英。一顆隨意放置在岸上的夜明珠似收斂了它們光彩,還與它們一室的璀璨與清冷華光。襯得夜明珠旁一身雪白絲紗逶地的少女,越發綽約動人。
她屈著雙膝,獨坐在石英之中,凝望著前方汩汩流動的清澈溪水,似有所思。從雲若幽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她的側影,似乎她臉上也蒙著絲紗,叫人無法看清容顏。
來到她身畔,雲若幽學著她的樣子坐在石英上,「似乎我還是沒有機會一睹姑娘的芳容。」他的語調一貫地清朗淡然。
偏首向他望來,少女隱在面紗下的翦水瞳漾著好奇,「你似乎不在乎你的處境?」她帶著細碎的笑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