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蘭 第17頁

竟讓小姐等他們!

她有點失望,但僅是聳聳肩,便左盼右顧了起來。

既名蘭花廳,少不得有蘭花擺飾。緊鄰門戶的左牆上一幅鳶尾蘭的油畫,右邊壁面則掛著國蘭的水墨畫,上頭還題有出自「孔子家語」的一段話︰芝蘭生于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困窮而改節。

川崎家那麼有錢,後面那段鐵定沒機會驗證。

她微笑的想著,目光繼續尋找蘭花蹤跡,從綴飾蘭花花葉圖案的壁磚,到有著蘭花雕飾的天花板,連吊燈的形狀都是仿蘭花制成。沙發布面有蘭花,矮幾上擺設了一缽報歲蘭,地毯也有蘭花圖案,只見各式各樣的蘭花將房間裝飾得有如蘭花花園。

要是這時候冒出個蘭花仙子,她都不意外。

才這麼想時,法式落地窗被人從外拉開,將一陣風帶了進來,卷起掛在主牆面繡有石斛蘭圖案的布巾一角,露出所遮住的一幅圖畫。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屋外的人便走了進來,是川崎峻和胡國良。

「姐姐,」他又用日語這樣喚她了,深幽的眼瞳里射出陽光般光芒,照得惠嘉渾身溫暖。「你在這里等很久了吧?我帶胡桑到溫室看蘭花,順便勘查拍攝時需要的細節,沒想到你會這麼早下來。」

「蘭花?」她訝異的朝他們走去,眼光落向洞開的法式落地窗,迎面而來的景色令她有片刻的失神。

原來從蘭花廳外的露台走下去,便是她早先看到的那片草坪,穿過碎石小徑可達草坪上的溫室。

從這里隱約可見溫室里的各式蘭花,一抹恍然飛進惠嘉眼里,蘭花廳之所以叫蘭花廳,不僅是因為廳內的布置處處有蘭花,推開落地窗便可信步走到不遠處的蘭花溫室觀賞蘭花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開軒面蘭花,把茶話詩情。想像中,曾如此愜意的度過時光。

那人最喜歡坐在這里了,她總是靜靜的為他沏一杯蘭花茶,期待的看著他將繪飾著蘭花的有田燒放到鼻間嗅了嗅,一張闊嘴不吝惜的朝她露出贊許的笑容,這才將茶杯就髻品茗。

「姐姐」川崎峻的低柔呼喚打斷了惠嘉出走的神思,她迅速收回投向溫室的視線,微帶歉意的朝他笑了笑,還來不及說什麼,他親切的笑臉靠了過來,修長的雙臂跟著摟住她。

咦,這人怎麼這樣喜歡摟人?敢情是拿她當成抱枕了?腦中飛快電閃過這兩個念頭,她偷覷一旁的胡國良,那張國字臉頃間變得猙獰,惡狠狠的瞪著川崎峻。

「我好高興你回到我身邊。」後者卻恍若未覺,在滿足的低喃之後,俊秀得讓眾女性歌迷為之瘋狂尖叫的臉顏就這麼朝她俯低過來,性感迷人的唇微微嘟起。

我的媽呀!

惠嘉在心里大叫的同時,急急忙忙的想躲開他擾人的氣息,其實她根本毋需這麼做,因為胡國良在同一瞬間猿臂一伸,氣急敗壞的將川崎峻給拉開。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朝那張表情無辜的俊臉氣惱的大吼,「先前佔了一次便宜還不夠,現在還想佔第二次!」

「什麼一次、兩次?」他困惑的眨著天真的眼眸,臉上不帶絲毫邪氣。

「你!」國良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若不是還記得他是出錢的大爺,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川崎峻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氣怒的臉。

兩人的交談都是用日語,胡國良的語氣比較急,惠嘉只能半听半猜。川崎峻的回答慢條斯理,用字也簡單,倒是比較易懂。她看兩人為了她大眼瞪小眼,氣氛劍拔弩張了起來,知道事情嚴重,連忙跳出來講話。

「你先別生氣,我來跟他說。」她先抱住柄良的手臂,感覺到他的怒氣平靜下來,這才轉向攢額蹙眉又嘟嘴的川崎峻。

「川崎先生……」

「我不是什麼先生,你叫我阿峻就好。」他不悅的打斷她,很介意她主動抱國良,而且抱這麼久都不放開。

「好,阿峻。」她客隨主便的順他的意。「我知道你不是……我是說,天呀,要怎麼講?總之就是……」她揉著額頭思索適當用詞,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就是指這種時候吧?

本來要把心里所想轉換成言語做委婉的表達就有一層困難,現在還要從中文轉換成日語,對惠嘉而言更是難上加難,是以支吾半天仍扯不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你要說什麼?」出乎她意料的是,川崎峻居然以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溫文的詢問她。

「你……會講中文?」她又驚又喜,隨即板起臉。「你怎麼不早說?」

「你沒問呀。」他一副好委屈的模樣,一旁的胡國良則氣得齜牙咧嘴。敢情他一直以為川崎峻不會中文,所以都用日文與他交談。

「好,好,沒關系。」惠嘉輕揉著國良的手臂肌肉安撫,使得後者像只被撫順皮毛的大山貓,舒服得只想低哼起來。

可惜時候不對,惠嘉放棄眼前馴服他的大好良機,轉向川崎峻,語氣顯得無比輕柔。

「阿峻,我希望你知道我也很喜歡你,」見他歡喜的笑開顏,似乎隨時準備越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將她從國良身邊搶過來,她趕緊說︰「可是你不能一見到我就抱住我,然後就……」

「我們以前就是這樣啊。」他打斷她,臉上有抹受到傷害的脆弱。

盡避心疼他,惠嘉不認為姑息他是件正確的作法,她臉色一整。

「阿峻,我想你是把我當成別人了。我不是你的姐姐,雖然我很希望我是,但我不是。」

「不,你是!」川崎峻的反應比她料想得到的還要激烈,惠嘉頭痛了起來。希望川崎峻不是思姐過度,導致精神上出了問題。

「我叫姚惠嘉,在台灣土生土長。」她強調的道。「而你是日本人,你姐姐應該也是日本人,所以我不是你姐姐。現在你知道你是認錯人了吧?」

「不。」他的回答輕柔而堅定,在以近乎深情的眸光熱烈的看著惠嘉一會兒後,終于在她頭皮發麻之前移開,漫移向被繡有石斛蘭圖案的布巾遮住的牆面凸起物。

「不。」他輕輕的吐出聲音,皮褲裹住的修長腿兒朝那道牆走去,伸出優美的手掌抓住布巾一角,用力扯了下來。

那是一幅幾乎有半人高的仕女畫,主角是位穿著和服的日本少女。她站在蘭花廳外的露台上,背對著不遠處的溫室。

當惠嘉看清楚畫中少女的容貌時,她呀的輕叫出聲,對畫中人的眉目、輪廓竟與她十分相似,除不可思議之外,另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並同時感應到國良的身體輕顫了起來。

她決定走上前確認,當她欠動身軀,國良忽然間捉緊她,眼中充滿著復雜、狂亂的情緒。她輕拍著他的手臂,在這番安撫下,他像是平靜了些,與她一同走近觀視。

雖然家中有個善于繪畫的嫂子唐玉翎,但惠嘉對繪畫的鑒賞能力還停留在門外漢的階段。然而,即使是門外漢,也知道這幅畫相當出色。畫者運用中國水墨畫的技巧,將少女的神情繪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鐘她就會走出畫中,或是回眸轉身朝溫室走去。

而當她注視進畫中少女的雙眸里時,她仿佛在那雙澄澈含情的眼眸中感受到澎湃的情潮,那是激烈得無法掩飾的愛慕之情呀。

「我本來以為我只能擁有這樣的姐姐,但現在你回來了,回到我的身邊……」

川崎峻的聲音因激動而沙啞,惠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在那雙深幽的眼瞳里看到兩簇靜靜燃燒的火焰,還有無邊的傷痛以及歉意。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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