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丈夫 第3頁

白天教書,晚上寫稿,緊湊的生活,使若蟬沒有時間社交和結交異性朋友。

上次結束一段無緣的感情,是四年前的事了。雖然是和諧、友善地分手,她仍著實難過了好一陣子,不過總比婚後才發現「性情不合」的好。

正當她處於低潮時,一個開出版社的朋友找她幫忙做些潤稿的工作,潤著潤著,她不知怎地寫了起來,豈料牛刀小試就試上了排行榜,從此欲罷不能。因此並不是她刻意拿工作填滿生活,反倒是一不小心被工作佔滿了她的時間和生活空間。

讀者多以為她個人的愛情生活必然如她的小說一般浪漫多姿,其實真是天曉得。

有機會、有因緣的話,若蟬是很想再談個浪漫的戀愛的。沒做戀愛中的女人太久啦!

不過再怎麼說,也不能在馬路上就隨便接受一個陌生男人的搭訕或追求,不管他長得多麼有魅力。她還不至於如此饑不擇食。

盡避有著如此自知之明,若蟬依然不無遺憾。哎,一朵難得出現的小小桃花,就這麼迅速夭折了。

回家以後,她把花瓶放在客廳電視矮櫃上,蹲下來端詳它,丁倩說得沒錯,這個清朝古董仿冒品,仿得是可以假亂真。

她輕輕模模瓶口的裂痕。她認識幾個制陶的朋友,說不定他們可以幫忙把裂縫補起來。她的指尖撫過花瓶上的細致彩繪,無聲嘆息。

哎,手工能如此精細,何必仿冒呢?

門鈴響起,她站起來,走去開門。

開了門,她呆在門內。是他?!

「我還是想不出來。」他一面說,一面自行進入。

「你怎麼……」若蟬慌忙尾隨他走進客廳。「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

「我不是跟蹤你啊。」他聲明,同時搖搖頭。「沒踫過這種情形,挺傷腦筋的。我想不出來,怎麼辦?」

她不覺得他在問她,他比較像是自言自語。不過反正她一點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不是跟蹤,怎麼會我才進家門沒幾分鐘,你也跟到了?」這件事比較重要。

若蟬一面鎮定地慢慢朝放電話的茶幾走過去,一面想著管理處的電話號碼。他不像壞人,但電視上警方抓到的通緝犯,不少人也長得眉清目秀。人不可貌相。

「我要給你三個願望啊。」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可是你又救了我一次,那表示你該得到另外三個願望。可是我的權限只有三個願望,我想來想去,想不出個解決的方法。」

他站在茶幾前面,擋住了電話。

冷靜、冷靜。若蟬悄悄深呼吸。他身上有沒有暗藏武器?

武器!她需要個東西防身。他很高,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他的體格看起來相當結實。她需要的防身器具必須具有足夠阻嚇力。

若蟬放棄電話,他若來搶,她未必搶得過他。她轉而朝廚房移去。菜刀。那該夠嚇人了。

一面,她還得假裝在听他的胡言亂語。

「三個願望?」她問。她是真的听不懂。

「本來是三個……嘖,我說了半天,你沒在听嗎?你現在一共可以有六個願望,但是我只能給你三個。」

「你只能給我三個。」她順著他的口氣。

她到廚房門口了。現在她得想想如何不讓他跟著她進去。廚房不大,他又幾乎緊靠著她地跟著她,她怕拿起刀子對著他時,因為太近而傷了他。她只想嚇退他,不想真的傷他。

「你懂了。」他欣然露出笑容。

若蟬曾在她一本小說中形容男主角有一副殺手式的笑容,亦即他一笑,鐵石心腸的女人也會融化。她面前這個男人,就有那種殺手式的笑容。

她暗暗申吟,並提醒自己,他很迷人,但他是登徒子,而且是具危險性的那種。

「你渴不渴?」她問。「我倒杯水給你喝。」

「喝水?我不要喝水。我……」

「我要。你不要進來,這里太擠了,我倒杯水就好。」

「哦,好。那你喝水吧。我再想想怎麼辦。」

他轉身往客廳去了,若蟬怔了怔。現在她有機會了,她反而不想去拿菜刀了。

他若有攻擊她或其他不軌企圖,他進門以後就有好幾次機會對她下手,不是嗎?但他踫也沒試圖踫她。

也許他其實沒有惡意,只想和她交朋友,是她窮緊張,想得太多了。

再次深呼吸,若蟬走回客廳。「听我說,你……」

客廳沒人。她趕快跑到她的臥室、書房及用來寫作的房間,又查看了浴室。沒有人。他不見了。

可是,她沒有听見他開門出去,或出去以後關門的聲音啊。

第二章

「……我並不是說她們不能閱讀課外讀物,但是應該有選擇性。其實這一點,不需要我說,車老師,你應該知道的。」

其實自其實以下的每一個字,將近一個小時內,範伯淹已經重復了不知多少次。

範伯淹是若蟬任教的女中的校務主任。他這老半天叨念了些什麼,她大概只听進了三分之一。

她滿腦子都是霧水,淹在里面一團迷糊的,是昨天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又不明所以失蹤的男人。

後來再次在屋里做了一次徹底搜索,確定他走了,若蟬立刻把門上能鎖的地方全部反鎖,包括每一扇窗子和落地窗,以防他從隔壁露台爬過來。

直到她好不容易困極人睡之前,她一直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她打電話把這件怪事告訴丁倩。

听了若蟬對那男人的描述,丁倩大叫︰「你被一個『絕色』男人嚇得魂不附體?車若蟬,你寫的是恐怖小說是不是?!」

「喂,同學,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換作是你,你會怎麼做?」

「你先告訴我,牡丹形容女人,男人,你用什麼形容?」

「這和那有什麼關系?」

「大作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有沒有听過?」

「你簡直是花痴!」若蟬罵她。

星期一早上出門時,若蟬至少檢查了三次,以確定所有門窗都鎖了。往學校途中,她提心吊膽地一路東張西望,唯恐他又冒出來,腦海裹不停想著《致命的吸引力》那部電影。

她發覺「致命的吸引力」用來形容他所散發出來的危險魅力蠻合適的。

第四堂課上到一半,範伯淹在課室外面向她招手,要她午飯後到校務處,有要事商談。

而所謂要事,原來是她班上有學生上課時偷看其他書籍,被老師當場發現沒收。

「這是我們班主任要在自修課和我們討論的課外讀物。」學生振振有辭地辯解。

她們的班主任就是若蟬,而她想不起最近曾要她們看什麼課外讀物,以便自修課討論。

這時,範伯淹遞過來一本書。

「請你看看,車老師。這真的是你指定學生閱讀的嗎?」

若蟬接過來,尚未看到封面,目光被校務處內不知幾時多出來的一個人吸引過」。

和那個人四眼一相對,她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又是他!那個「致命的吸引力」!

她轉頭看看背後的門。根本沒看見他走進來嘛。他彷佛是平空冒出來的。

但當然一個人不可能變魔術般地冒出來,而且他竟一聲不響走到範伯淹坐的座椅後面,身體微微彎傾,雙肘靠著椅背上方,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她,舞動一下手指向她打招呼。

他出現的那一刻起,若蟬呆若木雞地挺直著背背,範伯淹的聲音在她耳邊消失,剩下她自己慌亂的思維的聲音,對她耳語︰他怎麼會出現在校務處?而且那麼自在。範伯淹絲毫不在意他不請自來的「打擾」,繼續對她說個不停。看來,他們很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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