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在來生 第3頁

她努力過,但她做不到。

她心中唯一的牽念,仍是不幸喪生的思郢。不要說五年,五十年她都不會改變!今生等不到思郢,她可以盼來世。

敲門聲打斯了游貝蘭的思緒。原本以為五年的時間可以讓她麻木、讓她心死,但她對思郢的想念卻一天天加深,無時無刻刺痛著她的心。

她坐直了身子,擦掉淚痕。在辦公室里她是冷酷無情的女強人,不是脆弱、動不動就掉眼淚的游貝蘭。

「進來。」她威嚴的喊一聲。

門開了,她的秘書薛遠鈴引進一名年輕男子,來到她的辦公桌前。

抬頭望著這名年輕男子,游貝蘭不禁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她的心莫名的翻攪著,莫名的痛著,好象一切都不對勁了似的,她強迫自己冷靜。

「這位卓先生是來應征業務專員的。」薛遠鈴解釋。

游貝蘭不動聲色,由遠鈴的手中接過這名男子的自傳和履歷表,然後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薛遠鈴退了出去,留下他們。這名只有二十四歲的年輕男子,身上有種神秘而無法捉模的氣質,令人好奇。

「卓先生──」「卓逸帆。」他沉穩、冷靜的打斷她。

她沒有不悅,事實上他的沉著自若令她欣賞。她好奇一個毛頭小孩怎會有這種自信,好似今年他已是三十幾歲,好似他已經歷過風霜,有過什麼傲人的歷練。他不像男孩子,他是個「男人」!

「年輕的是我的年紀,不是我的心境。」他面對她,淡然答道。

「卓逸帆。」她改口道,翻著他的履歷表。「二十四歲?你這麼年輕……」

她看他一眼。「你在美國念完大學?」

「是的,不過是一所‘野雞大學’。」他坦白得很。「台灣的學校我混不下去,所以我父母把我送到美國去念書,美其名是‘深造’,實則是去拿一張文憑,好回來台灣混飯吃。」

對他的直言不諱,她報以一笑。

「再往下看,自傳里有我過去的風光‘史跡’!」他指點她。

她真的往下看了,而且時而皺眉,時而輕笑。很難把眼前的他和那個好勇斗狠,血氣方剛的十九歲小孩子聯想在一起。自傳上說他曾經挨了一刀差點致命,就在……

她猛的抬起頭瞪他。

卓逸帆也望著她,他的眼中有著一抹溫暖、柔和的光彩。

他似乎想告訴她什麼,又好象要讓她自己意會似的,他彷佛認識她已久………游貝蘭困惑了。

「你到底是誰?」她平靜的問。

「你不知道?」他反問她,隨即輕松的一笑。「我的一切都寫在我的自傳里,我沒有高估自己,也不會丑化自己。以前我可算是一個不良少年,只會惹事、吃喝玩樂,只會讓父母傷心。」

「你變了。」她盯著他。

「我是變了。」他一笑,話里充滿玄機。

在貝蘭眼中,他是一個談吐機智、幽默得宜的人,他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像一個初出杜會的小伙子,一點也不像。

她能錄用他嗎?她的理智與情感正在交戰。

「我被錄用了嗎?」見她沉默不語,他單刀直人的問,想馬上知道答案。

她不想錄用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怕他!

五年來,她以為自己已然千錘百煉,沒有任何人、事可以令她害怕。她經歷了那場「浩劫」,也活了下來,還有什麼可怕的?但這個卓逸帆眼中的款款深情,令她熟悉卻也令她害怕。

他足足小她六歲,她不可能對他產生感覺的,她這樣告訴自己。除了思郢,她不可能對任何異性產生感情,但這個小男生讓她再次嘗到什麼叫‘羞澀’。

她訝異自己竟不敢直視他。

「游貝蘭,」他直呼她的名字,好象大六歲的人是他。「我不想逼你,但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錄用了。」

「你回家等候通知。」她模稜兩可的說,其實是有意避開這種尷尬情況。

他搖搖頭,犀利的眼神逼視著她。「我不想等。你可以現在就錄用我,也可以現在拒絕我,我不想坐在家里傻等,我已經等了五年──」他機警的閉上嘴,轉移話題,「你是總經理,你一定有權利。」

「我必須考慮一下。」她還是沒有給他答復。

「你要考慮什麼?」

「我──」「錄用我,你絕不會後悔。」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到底會不會後悔。」她害怕他的那份自信,好象他很了解她似的。

「如果我成了你的對手,到別家公司上班,你才會後悔。」他用自信滿滿的語氣說著。

「這是威脅?!」她故作不為所動。

「是提醒。」

她再度翻閱他的自傳,看看他履歷表上的薪水欄,看他要求的月薪,如果合理,她決定錄用他。說不上來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該錄用他。

看完他的履歷表,她不怎麼理解的看著他,「你要求的薪水並不高。」

「我要的不是薪水。」他開門見山,帶著深思的眼光回望她。「我從來就不缺錢用,工作也不是為了要賺錢,我要的是其它的東西,一項只有你才能給我的東西。你願意嗎?」

她不敢再往下听,他八成已經精神分裂,八成有問題。「很抱歉,卓先生,只怕我們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這位大和尚,您還是另外換個比較適合你的工作,我們公司無法掌握像你這樣的人才。」

「你可以‘掌握’我!」他傾身向前,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她畏懼地看著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起身,「我明天來上班,明天見,我會先到人事室報到。」

「你──」她有些火冒三丈,不敢相信有這麼囂張、這麼猖狂的人;她也懊惱自己在他面前的啞口無言。

「明天見,貝蘭。」語氣溫華、親切,好似他已叫過無數次。丟下一臉迷惑、有些憤怒的她,卓逸帆瀟灑的走出琦公室。

她征坐在椅子里,有些無所適從。

她居然被一個小她六歲的男人嚇得無所適從。為什麼?

為什麼他能唬住她?為什麼他表現得好象他要走進她的生命似的?為什麼他和她之間好象有什麼聯系和牽絆?為什麼?

踩著疲倦的步履,游貝蘭由車庫往大廳走。

在莫家待了五年,這里已經成為她的家、她的避風港,她想永遠駐留的地方。對她而言,莫子其除了是朋友、長輩,更像是她的父親。

唉一打開廳門,一眼就瞥見玄關處放置的大大小小行李箱。她尚未來得及反應,就听到自樓上傳來的腳步聲,沒幾秒工夫,莫俊碩就佇立在她的面前,笑容可鞠的盯著她瞧。

「女強人!」他一向這麼稱呼她,因為這三個字是她給他的第一個感覺。

「文學碩士,你好。」她也調侃道。

「上次是碩士,現在已經是‘博士’了。」莫俊碩帶著驕傲的神情告訴她。

「真的!抱喜你!」貝蘭也由衷地為他高興。

「先不要恭喜我,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回我的信!」他的語氣稍顯不悅。

她知道自己每兩、三天都會收到他一封文情並茂的信,她很感謝他對她的痴心,但感情的事無法勉強,她的心早就給了思郢,就算回信給莫俊碩,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忙,所以才沒有回信。」她應付他說。

「忙?」他不信地反問。

「是呀,所以找才會連信都沒回。」俊碩是莫子其的兒子,他們父子對她一向都好,地無法做得太絕、太寡情。「你也知道莫伯伯的事業有多大。」

「你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他挪偷她。

「你也還是這麼固執!」她不甘示弱的消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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