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瞪了他一眼,她終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建議,「不如我去把大廚叫來,讓他煮些東西給你吃吧!」
這已經是她小腦袋里唯一能想出來的好建議了,要不然她真怕自己會不小心在下一道菜里加入足以咸死他的鹽巴。
「既是大家閨秀,應該多少習過烹飪吧,要不然怎麼替夫婿持家?」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倏地出自慕臨城口中,他望著魚球兒的目光炯炯,仿佛想要穿透她一般。
听到他的話,她圓潤的身軀冷不防一震,但隨即笑了,那抹平時看起來很順眼的笑容,如今看在他眼中卻顯得有點兒刺眼。
他敢肯定自己在她那向來干淨的眸光中看到了幾許的波動,但只是一閃而逝。
「三少在說什麼,奴婢不懂。」斂眸,回避著他的審視,但她那緊握成拳的手卻輕易地泄漏了她此刻的緊繃。
「不懂無所謂,但若是你再不好好的煮道菜填的我的胃,那麼咱們今兒個就耗在這廚房了。」
這其實只不過是他心血來潮的一個測試,如果她真如聞千里所說的那麼好,那她的廚藝應該不僅止于桌上那堆「垃圾」。
「我……」冷不防的,在那雙炯炯目光的注視下,心漏跳了一下,但魚球兒卻不敢多做任何的揣測。
他只是隨口這樣說的,並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麼吧!
或者在三少的心里,一個有著一手好廚藝的姑娘才能成為男人的妻子,而像她這種做什麼都笨手笨腳的姑娘,是不會有人想要的。
深吸了口氣,穩定自己的心緒,魚球兒那無辜的眸光怯生生地飄向他,囁嚅地說道︰「三少,我真的只會煮這些。」
面對她那求饒的目光,慕臨城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瞧著他,像是鐵了心的要實現他的決定。
瞧著他臉上那種堅決的神情,她知道他絕對說到做到。
要是不弄出幾道像樣的菜,今晚怕是真的得和三少泡在膳房之中了,在膳房泡上一晚還不怎地,最怕的是三少的蠻勁如果一來,將她關在這里十天八天的,那她就頭大了。
她相信這種事是絕對有可能會發生的。
懊怎麼辦呢?
魚球兒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任由著急爬滿她那圓潤的臉蛋,心中暗暗尋思著月兌身之道。
看來只有拚一拚了!
她拿起了比她的手掌不知大上幾倍的菜刀,動作看似遲緩,實則利落地切起菜肉。
眯起了眼,慕臨城在她做菜的同時雖然看似闔眼假寐,但對她的動作卻沒有漏看分毫。
做菜時的她,不自覺地竟散發出一種自信的光彩,與平時那種怯懦完全不同。
她……真的隱瞞了什麼!
當三樣小菜和一道熱湯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擺上桌子,慕臨城心中已經有了這樣的肯定。
瞧瞧那些精致的菜肴,不難猜測做出這幾道菜的人曾經受過良好的廚藝訓練。
「三少可以用餐了。」連瞧都不敢瞧上他一眼,做完菜肴的魚球兒完全不似以往那樣,渾身散發著單純的喜樂,反而讓人感受到一股沉重。
她的雙肩仿佛被壓上了千斤墜,就連頭都垂得低低的,一點兒也不像是以往活力十足的那顆「球」。
舉箸,慕臨城夾上一口菜肴送入口中,突地忍不住一愣。
這滋味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難吃。
這些菜有了色、香但卻沒有味,簡單一句話,就是中看不中吃。
她的熟練證明了她的確有著良好的家世,但這苦澀的滋味是怎麼一回事?
望著魚球兒的眸光有著另一層的深思。她……究竟遭遇過什麼?
「很難吃!」慕臨城很誠實地說道。
他完全沒有一絲遮掩的批評讓她的眸子倏地浮上一層淚光,她眨啊眨的,眨去眸中的水光,又笑了。
「奴婢本來就不是廚子,煮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合三少這種身份的人品嘗啊!」
本來令人覺得舒服的笑容,如今卻只覺得礙眼,他瞪著那抹笑容,突然伸出手去,一把遮住了那抹燦笑。
「不是發自真心的笑容,難看死了!」那不悅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嫌棄,讓魚球兒忍不住再次瑟縮。
「既然礙了三少的眼,那球兒走就是了。」
「你……」向來講話就不曾在意過別人的感受,但此刻她瑟縮的模樣,卻讓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揪了起來。
敝事!
慕臨城撇了撇唇,隨即將這樣怪異的心情拋到了腦後。
「這麼急著走做啥?難不成我是妖魔鬼怪嗎?能閃得愈遠愈好?」
「三少怎麼這麼說話呢?」听到他的說法,魚球兒連忙搖著頭。若他是妖魔鬼怪,只怕也是最俊的了吧!
她閃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尤其是他那銳利的眼神總是盯得她頭皮發麻,讓她不知所措。
再者,她方才丟了好大一個臉,著實沒有臉繼續待在這兒。
「不然該怎麼說?」慕臨城沒好氣的回應,就是對她這種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的瑟縮覺得很不順眼。
「我若不是妖魔鬼怪,為啥你連瞧都不敢瞧上一眼?」
「我……只是不想再在三少的面前丟人現眼。」面對他的咄咄逼人,魚球兒囁嚅地反駁著。
罷才丟的臉難道還不夠嗎?
其實,方才她真的很用心去做,並不是故意搞砸的。
誰知道,終究還是不行!
「你丟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我早就已經習慣你的笨手笨腳了。」
瞧瞧,這哪像是安慰人的話啊?偏生他就是可以說得這般理直氣壯,活像安慰人本來就該用這麼毒辣的語氣。
「是啊,奴婢本來就不是一個靈巧的丫鬟。」魚球兒點點頭,笑得仿佛笨拙本就是她的天性似的;「你……」一股子火氣也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慕臨城原本訕訕的臉色頓時覆上一層鐵青。
如果從來不曾知道她的過去,他當然可以接受她憨笨的模樣,可如今他明知她本不是這樣的人,又偏偏如此自卑,光是這點就叫人有了想要打爆她頭的沖動,他真的很想好好看看她那顆腦袋瓜子里頭到底裝了些什麼?
包好奇的是,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你應該可以更好的。」就在那股沉默的力量快要將怯懦的她完全淹沒之際,他終于開口說道。
如果不曾和她相處過,那麼他或許會以為她的一切都充滿了虛假。
可是……她清澄的目光是這麼的真實,真實到讓人懷疑她一分一毫都覺得罪惡。
塞滿心中的疑惑,讓他想耍弄清楚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雖然他很清楚那壓根就不關他的事。
「走吧!」沉默過後,他突然沖動地扯住她那白饅頭似的小手,拉著她就往外走去。
「三少,去哪?」
「去能讓你變回自己的地方!」究竟為了什麼多管閑事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不想看到她這副瑟縮的模樣。
如果她曾經很有自信,那麼他這回就是鐵了心地要讓她找回該有的自信。
沒有人該糊里糊涂過完一生的。
至少他不允許她這樣做。
「呃……」從來就認為三少有著蠻牛般的性子,一旦決定了的事,斷不容許旁人改變分毫。
順著自己的手,魚球兒望著他那包裹著自己的大掌,向來無求的心驀地一動,一股紅潮也隱隱爬上了她的豐頰。
三少的手真大,將她的手包得密密實實的呢!
一種莫名的滿足和暖意自她被包裹的手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但隨即這樣的感覺被她自己抽離。
她又笑了!
依然是那抹憨厚純真的笑容,可是卻悄然夾雜著一絲絲的澀味兒。
不能奢想呵!
他們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就連一絲絲的奢想都是不該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