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只是在氣極之下的隨口謾罵,可是話一出口,卻讓江琦璇心驚,再加上莫撼濤沒有反駁,更是讓她忍不住地懷疑。
那股幾乎要將她撕扯成碎片的巨大疼痛,更是因為這樣的猜測而漫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心揪著、也疼著!
如果她這一生所鐘愛的三個男人,注定要在仇恨中糾纏這一輩子,那麼她寧願用自己的血來化開這樣的糾纏。
不管是仇、是恨就都讓她來承擔。
不等他給答案,她又繼續說道︰「你放心,我會如你所願的。」
再也不願多見他一眼,江琦璇轉身要走,誰知心力負荷不了的她,就這麼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看著她這模樣,莫撼濤驀地伸出了手,瞼上那張冷漠的面具也裂出了條縫,可是他的腳卻像生了根似的沒有動彈分毫。
倒是在旁邊看了一場鮮血淋灕的大戰的柳先開一步搶上前去,正好接住了江琦璇早巳沒了意識的身軀。
護住了她,心疼的柳先開終是忍不住地轉過頭去,冷冷地對著他說道︰「是不是真的要一尸兩命,你心中的仇恨才能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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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一種毫無生氣的白在江琦璇的眼前無限的延伸著。
望著那片雪白,她的思緒也跟著被掏空。
她只是靜靜的望著、看著,既不思也不想,因為唯有這樣,她的心才不會再被疼痛折磨。
她真的很累了,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能夠從此長眠不醒,只要不醒就不需要面對那些殘忍的真相。
可是偏偏她不行,她知道自己還有太多的責任要背負,這些責任是屬于當女兒的、當妹妹的。
但能偷得一時的空白,也是好的吧!
「你……」望著那張雖然細致,卻是那麼無心無緒的臉龐,柳先開是心疼的,他幾次開口想要安慰,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如果可以,他真的有一股沖動想要帶著她遠離這些是是非非,但是他不行,因為眼前是他好友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正在為他的好友神傷。
休息夠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逃避,于是她壓抑了心頭的情緒,對柳先開說道︰「什麼都不用再說,如果你想幫我,就幫我找個婦產科醫生。」
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氣,瞪著她,仿佛她說了什麼恐怖至極的話一樣。
「撼濤被仇恨折磨得失去了理智,難道你也沒了理智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說是氣急敗壞還太輕描淡寫了一些,柳先開發誓,如果眼前躺著的不是一個懷了身孕的女人,也不是一個能觸動他的過往的女人,他一定會一巴掌甩過去。
「我的決定不過是在如他所願。」唇角冷冷地揚起了一朵笑,江琦璇的語氣不帶任何的情緒,似乎就連這樣的決定都對她沒有任何意義。
「你……瘋了!」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肩輕輕地搖著,似乎想要將她搖醒。
「我沒瘋!」是那個要以血償血的人瘋了,她只是要如他所願罷了。
看著她那縱使沒了生氣,卻仍然堅持的模樣,柳先開深吸了口氣平靜自己的情緒。
接著將江琦璇的手往下拉,讓她的手罩在她依然平坦的小骯上頭。
「你別忘了,這里孕育著的不單單只是莫撼濤的孩子,同時也是你的血脈。」
「它只是一個不被祝福的生命!」說著說著,她淒然地一笑,明顯無法將柳先開苦口婆心的勸言听入耳中。
「你真的執意那麼做嗎?」他搖著頭,無法認同的問著。
「對!」江琦璇卻沒有絲毫的猶豫,她點下了頭。「我知道你是莫撼濤的好友,或許不忍看著他的孩子未出世就夭折,可你不要忘了這個孩子是他不要的。」
瞪著她堅決的表情,他猶豫了三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幫你做這種事,我不能謀殺這個孩子。」
「好!」他不願幫她,難道她不能自己做嗎?
江琦璇不再說話,只是笑著掀開了白色的被單,完全不顧他阻止地掙扎著要下床。
突然間,一抹冰冷而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爭執。
「你想干什麼?」
抬頭,看著聲音的主人,江琦璇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你要以血償血,我只不過在如你所願。」說話的同時,她移開了自己的眼神,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她知道他心中有恨,他的恨找她償,那她心中的怨呢?
那怨只能她自己吞下。
「現在的醫學很進步,或許我無法讓自己死在手術台上,但是我依然會做到對你的承諾,所以你也必須承諾我,不再為難我的父親和大哥。」
「現在的你還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呢?」輕輕柔柔的語氣卻點出了最殘酷的事實。
他的話讓江琦璇渾身發顫,一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的人,怎能殘忍如斯?
「或許我是沒資格,但如果我把江家所有的產業都讓渡給你呢?」這已經是她最後的籌碼了。
「江家的產業?」莫撼濤譏誚地重復著她的話,然後冷然地反問道︰「你以為這幾個月的時間,還不夠我掏空江家的產業嗎?」
「你……」錯了,全都錯了!
看著他自信的神情,江琦璇知道自己的手上再也沒有任何說服他的籌碼了。
「現在你如果不乖乖地听我的話,那麼只怕你連你爸爸和哥哥的醫藥費都付不出來,你又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你究竟想怎麼樣?」
錢他拿走了,他要江家償的命,她也答應了,她不懂他究竟還要索取什麼?
「我要你乖乖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那麼我或許會考慮拿錢出來延續你的父兄的生命。」
「這個孩子是你不要的。」這是她親耳听到的話,他現在究竟又在盤算些什麼?
「那時我不要,現在我要了。」
目睹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後,他改變主意了,復仇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但絕對不會再是原來那一種。
江琦璇望著他那熟悉的臉龐,忍不住打心底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經認識過他。
如果有,那麼為什麼現在的他看起來卻是那樣的陌生?
「如果我不呢?」即使她的心里也知道這個問題不過是垂死的掙扎,但是她卻不願就此認輸。
「就這件事而言,你從來沒有太多的選擇,不是嗎?」他笑了,那是一抹冰冷得足以讓人感到凍寒的笑容。
是啊,他說的的確沒有錯,在這件事上,她從來就沒有太多的選擇。
因為她不是一個人,她可以殺死自己,也可以帶著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離去,完全不如他所願。
但她能放得下從小就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疼愛的父兄嗎?能不認輸嗎?
答案幾乎是不用考慮的,所以……
呵呵!
突然間她也笑了,只不過那笑帶著一抹的虛無縹緲,然後她合上了眼,安靜的躺下,不再多說一句話。
一切都如他所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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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就此停住了。
打從莫撼濤出爾反爾的逼迫她生下孩子那天起,江琦璇就安靜得像個沒有生命的女圭女圭,任人擺布著。
她靜靜的過著每一天,被接到他在台灣的別墅時,她沒有抗議,只是任由人將她送進那大得有點嚇人的房間——未來幾個月獨屬于她的牢籠。
僕佣們送上東西她就張口吃,僕佣們扶她上床就合眼睡,她們扶她出去走動,她就機械似的踩著步伐。
她封閉起了自己,不看、不听,完全地放空了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