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妻子的反應很奇怪,可以說是充滿了戒慎恐懼,可是洛抑天倒也沒想太多,只是訴說著當時的狀況。
「是……是嗎?」白淺雲原就顯得蒼白的臉龐,如今更是不帶一絲血色,縴細的身軀還微微地泛著抖意。
「妳怎麼了?」瞧著她這副不對勁的模樣,洛抑天的臉上布滿了憂心,大手探向她的額際,想要看看她是不是不舒服或著了涼。
然而,面對他那關切的舉動,白淺雲竟然像是只被驚嚇的小兔一般地躲了開來。
「妳究竟怎麼了?」
她那莫名其妙的舉動再次讓洛抑天覺得怪異,不懂她這般的驚懼所為何來。
「我沒事!」勉強地漾起了一抹笑容,白淺雲急急地說道。
可是她那怪異的態度這樣明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她有事。
洛抑天當然不可能這樣就讓她搪塞過去。
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她那彷佛想要掩飾什麼的臉龐,審視意味濃厚。
「妳……」
他正想再次追問,但白淺雲卻突然捂住胸口,臉上浮現痛苦的神情。
「痛……」
她淺淺的申吟竄入洛抑天的耳際,他哪里還有心思再逼問下去,連忙伸手扶住瞬間變得虛軟的身子。
「妳怎麼了?」
莫不是發病了?
「我……」瞧著他擔憂的神情,白淺雲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拚命地抗拒著心窩處傳來的陣陣疼痛,想要說些什麼讓他不要擔心。
這痛已經幾乎折磨了她一輩子了,所以不要緊……真的不要緊……
她努力這樣想著,可是心窩處傳來的疼痛卻一陣更勝一陣,頓時間眼前浮現一股龐大的黑影,逐漸地吞噬她的意識。
「妳別說話了,我去喚大夫!」眼見她的情況愈來愈不對,洛抑天急急地放下她的身子,轉身朝著門口喚來人。
乍離他那溫暖的懷抱,那心窩處來的疼痛似乎更加地折磨人,白淺雲很想開口喚回他,但卻力不從、心……
伸出虛軟的手想要留住他,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門口,她的心更是卷起了一陣陣驚慌。
終于,再也抵受不了那疼痛的侵襲,她整個人陷入黑暗之中,腦海中殘存的除了他的身影之外,就是一抹隱隱存在的念頭--
這偷來的幸福,是不是終于到了該償還的時候?
幾無血色的臉龐幾乎和被單一樣白,一只刻劃著歲月痕跡的手掌,搭在那素白的縴縴皓腕上。
仔細診著那脈象,老大夫的臉色越發的沉重。
白淺雲望著那沉凝的臉色,心下也跟著一沉。
「大夫,我的病況究竟怎麼樣?」心上惴惴難安,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問道。
「這病……」老大夫欲言又止,一雙眼瞧著她,似乎正在猶豫該不該說。
唉,這算不算是紅顏薄命呢?
洛夫人的病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雖然用盡了各種名貴的藥材,但卻總是沒有起色。
「請直說無妨。」即使老大夫沒說,光看他的神色,白淺雲的心下也有了幾分了然。
她的生命只怕真如風中殘燭,剩下沒多少時日了。
「夫人的病謗只怕難除,這……」即使對方要他直言,可是要他說的實話等于是宣告一個人死刑,真的很難出口。
老大夫的話間接證實了她的想法,但她卻沒有哭天搶地,反而漾起一朵隱含著悲戚的笑容。
看到她那強顏歡笑的模樣,老大夫著實不忍,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夫人也不用太過絕望,若是能找到千年靈芝與天山上的冰晶,那麼或許有可能治愈夫人的沉。」
「千年靈芝?!」白淺雲笑著低喃,那是何等珍貴之物,縱是有錢也未必買得著,她不敢想也不願想,更別說那听都未听過的冰晶了。
她負欠的已經夠多了,如果說她的生命所剩無幾,她該做的不是想辦法去延長自己的生命,而是該想辦法去「償還」!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她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漾起了一抹釋然的淺笑,她開口說道︰「大夫,這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讓我家相公再為我多費心神。」
「可是……」這個要求讓老大夫遲疑了。
畢竟這可是能延續她生命的唯一方法,要是不對洛將軍說,他日洛夫人若有何閃失,他要怎麼交代啊?
「我自個兒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何必徒惹將軍憂煩呢?」
清澈的眸光中漾著一抹看透世事的淡然,在方才那一瞬間,白淺雲看開了所有的一切。
「以洛將軍的地位,要拿到千年靈芝應該不是難事!」即使洛夫人已經這樣說了,可是身為醫者,他仍要盡力勸說,畢竟是一條花樣年華的生命啊!
「無妨的,即使有了千年靈芝,您也未必有把握替我續命吧!」白淺雲淡淡地說道。
被了,真的已經夠了!
兩年的幸福算是偷來的了,她已經很滿足了。
「這……」老大夫語塞了。的確,千年靈芝或許具有神效,但如果少了冰晶做藥引,他真的沒把握可以將她完全治愈,偏偏這冰晶卻是比靈芝更不易取得之物。
「就這樣吧!」不待他再猶豫下去,白淺雲已經做了決定。
她揮手招來了貼身的丫頭,吩咐,「幫我送送大夫,順便去請爺過來一趟;」
待門一闔上,白淺雲抬手輕按著自個兒的胸口,喃道︰「曦芸啊曦芸,我從妳那兒偷來的幸福,怕是真的要拱手相還了……」
「這……」他來的速度好快!快到她幾乎還沒有時間細細審思。
他來應該代表著他已經知道了什麼,而她卻還沒有做好決定。
她很想不顧一切,但是……卻又無法放手一搏。
一邊是自己深愛的男人,而另一邊卻是她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在萬般的矛盾之中,帶著一點恨,也帶著許多的愛,讓她裹足不前。
「娘娘……」關雲揚揚聲喚著顯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上官曦芸。
打從得知她的故事後,他對她不僅多了一點同情,也打從心底想為她做點什麼。
雖說一切都該歸因于造化弄人,可是他很清楚,這樣的情感糾葛對一個姑娘家來說,還是很受傷的。
在他的輕聲叫喚中,上官曦芸回過了神來,但眸中還是透著一絲的猶豫與迷蒙。
「有些時候木已成舟,娘娘不如看開。」他勸說。
「若不看開,當初不會進宮,若不看開,何至于獨處在這清冷的後宮之中?」她回道,舌尖泛起了一陣化不開的苦澀,笑容中也摻雜著深深的矛盾。
「既然這樣,娘娘何不順應了皇上的心思,出宮去尋找自己的另一片天地?」
「皇宮之外已經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了,待在宮內,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毋需煩心,並沒有什麼不好。」
心無所求,這樣的生活的確沒有什麼不好,唯一的影響是讓某人覺得宛若芒刺在背而已。
包慘的是當那人心生不安時,他的生活也就跟著不安,所以他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
「妳一向是如此固執的人嗎?」小小的試探,關雲揚希望一切還有轉圜的空間,不要讓事情變成只有二選一的僵局。
「我只是……」上官曦芸忍不住地將手探向自己的手腕,輕撫著其上那碧綠通透的玉環好一會兒,才輕聲續道︰「我是擇善而固執。」
帶著淡淡的自嘲,她的回答顯然早在關雲揚的預料之中,只見他的神色未變,視線直勾勾地鎖著她,帶著一些冷然和復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