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本就是人的天性,更何況她是東方昭儀,怎麼可能會不好奇?
于是她信步走往聲源,愈走,她那兩道細柳眉就愈兜在一塊。
懊死,那聲音怎麼愈听愈熟悉,好像是那個死木頭的一樣?
心頭疑惑方起,她的眸光就已透過假山流水看到一副令她嚇了好大一跳的景象。
那聲音的主人竟真的是她的宿敵靳重嶺,呃……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對。
因為那張臉雖然和靳重嶺那張刀雕斧鑿的臉一樣俊逸非凡,可是又有哪兒不太對似的。
究竟是哪兒不太對呢?
她瞠大水亮亮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一個大男人毫不設防地逗著不知打哪兒來的貓兒玩。
啊……差點月兌口而出的驚呼被她飛快罩上嘴兒的手掌阻擋住,她終于想到哪兒不一樣了。
原來像靳重嶺這樣的木頭人也是會笑的啊!
就是那抹笑容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他微笑地逗著貓兒,那一舉手、一投足都和對待她時的冷硬不同。
多了一絲絲的溫柔與和藹,也讓他看起來有人性多了。
東方昭儀就這麼瞧著,一時竟瞧傻了眼,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地上橫躺著一根枯枝,她的腳才往後踩了一步,一記碎裂聲就劃破四周的寧靜。
「什麼人?」終于察覺有旁人存在,靳重嶺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倏地退去,取而代之的就是東方昭儀所熟悉的那抹冷漠。
「別在那兒鬼鬼祟祟的,出來!」沉凝地等了好半晌,卻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靳重嶺又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低喝一聲。
既然被人逮個正著,這樣躲著好像也不是辦法,在他第二次喝問之後,東方昭儀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是妳!」
一見到是她,他原就沉凝的臉色更加不豫了,那種不歡迎的感覺非常的明顯,簡直到了讓人打從心底覺得不舒服。
東方昭儀的心里自然也是老大不爽的。
可惡!
這樣的差別待遇會不會太夸張了,他對一只小花貓就能這樣和顏悅色的,為什麼每次見著她,就要拉長臉,好像她是什麼害蟲似的惹人嫌!
「靳尚書真是好興致,竟然有空閑在這兒逗著貓兒玩!」
她雖然心中不悅,但基于方才听到的那些話,她知道在整件事情里他也是被設計的受害人之一,她決定試著好好和他相處。
「嗯!」冷冷的應了一聲,靳重嶺將手中僅剩的食物全都喂給貓兒後,出聲驅趕,直到貓兒不見蹤影,他才拍了拍手上的殘渣,然後起身。
瞧也不瞧她一眼,他舉步就要走人,那種疏離的態度表明了他連一時半刻也不願和她待在一起。
「你……」凝著他的背影,血液里竄流著絕對的憤怒,東方昭儀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扯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的步伐。
「娘娘的舉動並不合宜!」被她這麼一扯,他雖是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過身,只是冷然地表示。
「我管他見鬼的合不合宜!我問你,你就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就算她稱不上是人見人愛,可被人這麼徹底的厭惡還真是頭一回。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讓她決定一定要問個清楚,說個明白。
「娘娘要听真話?」他的視線飄到很遠的山頭之上,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廢話,不听真話,我問你干麼?」其實她不想這麼粗魯的,可是一面對他好像沒有溫度的死人臉,她就是忍不住。
當然,她的粗魯也換來他一記充滿不以為然的眸光。
「對,我討厭娘娘!」
那句話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從靳重嶺薄抿的唇瓣逸出,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話傷不傷人。
「你……」就算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這樣直接的厭惡,還是讓東方昭儀愣了一下。
「娘娘既然已經得到妳要的答案,那下官可以走了吧!」
傍了答案,他再也沒有留下的意願,他的口吻雖然是有禮的詢問,卻是冰冷依舊。
「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她總覺得他對自己的厭惡來得很沒有道理,也覺得自己被討厭得挺無辜的。
他們不過才剛相識,她也很確定自己沒有在什麼地方得罪他,他干麼這麼討厭她啊?
「有時候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回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靳重嶺抬手像是拂去髒東西一般地拂去她扯著他衣袖的手,舉步離開。
望著逐漸變成一個黑點的背影,東方昭儀的心中充滿不解與不平。
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設計一個人應該更不需要理由吧!
虧她剛剛還有點同情他被設計了,現在……
就在這一瞬間,她心里有了計較,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主子,妳在說什麼?」一記驚喘夾雜著不敢置信回蕩在寬闊的花廳之中,秋蘭的眸光死命地瞪著東方昭儀,彷佛她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一般。
「我沒說錯,妳也沒听錯。」橫躺在瓖著金邊的貴妃椅上,東方昭儀對于她的大驚小敝沒半點反應,只是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主子,妳……妳……」
這下秋蘭的反應更是激動了,向來溫溫婉婉,對于主子交代的事總是不曾質疑的她,沖動地跑近東方昭儀的身邊,半跪子,握著她的手,激動的說︰「就是我沒听錯,所以事情才更嚴重啊!」
苞了娘娘少說也有八年了,對于主子的性子,她又怎麼會不了解呢?
基本上,一旦是她決定要做的事,她就會不顧一切的做到底,就像前年她听到宮女小蘭因為娘親病重,想要告假回鄉一趟,但管事的總管卻不論小蘭怎麼哀求也不允。
這事被她這個主子知道了,二話不說找上了那個總管,利誘不成,她就用威脅的,還是不成,她索性三天兩頭上總管那兒「陪」著他。
終于她的陰魂不散弄得那個總管煩透了,只好認命的準了小蘭的假。
單從這件事來看,就可以知道她的毅力有多麼的堅強。
可是……這種精神拿來做旁的事情可以,若是真的用在主子方才所說的那件事上,可就真的完了。
「怎麼個嚴重法?」
她不過就是決定了要順著皇上的旨意去行事,要殺頭什麼的也輪不到她吧?
「主子,妳是不是昏了頭了?」看著娘娘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秋蘭急瘋了,也顧不得尊卑,直接伸手探向她光潔的額際。
應該是生病了,所以才會胡言亂語才對。秋蘭這樣自我安慰著。
可是當那正常極了的溫度傳入手心,她原本還能勉強泛著笑容的臉就全都垮了下來。
主子並沒有生病,這麼說來,她所說的一切都是認真的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怎麼會不知道秋蘭是怎麼想的,東方昭儀的唇角勾勒起一抹笑容,雙眸亦帶著笑意看向她。
「秋蘭兒,妳放心,我可不是昏了頭。」
原本,這樣的想法只是個一閃而逝的念頭,她是不會把它付諸實行的。
偏偏,靳重嶺對她的厭惡表現得那麼明顯,讓她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她才決定要將計就計。
反正他這麼討厭她,如果說她順著皇上的心意嫁給他,出了宮,一定不用多久她就會被他給休了。
那麼這個世界從此不就任她去遨游了嗎?
或許她還可以圓了心願,去開一家賭場,過過當老板娘的癮。
不管怎麼樣,但凡能出宮就好過一輩子困居在這後宮之中,任由年華老去。
「既然主子沒昏了頭,怎麼會想做這麼荒謬的事呢?」明知自己只是個宮女,可秋蘭再也忍不住地大聲質問著東方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