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可惡的關雲揚干麼就不能讓他得手一次、得意一次啊?
真是氣死人了!
本來吃定了以他愛著輕煙的程度,應該不至于放手,所以他可以慢慢地進行自己的計畫,好將那個優秀過了頭的男人,終身留在朝廷中為他做牛做馬。
怎知事情的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他竟然新婚不到一個月就將輕煙送到城郊的大宅,然後人就突然像是消失在空氣中一般。
是無情嗎?
總覺得應該不是這樣,至少他認識的關雲揚不是這樣的人。
既不是無情,那就是有情了,因為不想讓輕煙為難,所以選擇遠走,還她一個平靜自在的生活。
在這唯二的理由中,他相信是後者,而如果事情一旦如他所想的是後者的話,那麼他就還大有可為。
所以他才會選擇在深夜輕裝簡從地造訪關雲揚為輕煙購置的大宅,不過他並沒有驚擾他人,只是悄然地翻牆而過。
他推開還映著火光的廂房門扉,以大剌刺的方式夜探。
在寂靜的深夜中,只消一點兒聲響就清晰可聞,更何況是這種毫不遮掩,推門而入的方式。
縱是原先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輕煙也很難不察覺龍騰雲的到訪。
聞聲,她愕然抬頭,頰畔還來不及抹干的淚痕就這麼赤果果地在他的眼前呈現。
原來也是動了心,否則好不容易求得了夢寐以求的清靜,又怎會在夜半無人之際淚沾衣襟呢?
「皇上?!你怎麼會來?!」
以為再無關聯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說不驚訝那絕對是騙人的,輕煙是驚愕得連該有的禮節都忘卻,只能愣然地睜大著眼瞧他。
「我來是因為我始終沒有忘了自己對紀東亭的承諾。」他說了一個很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原以為再提起紀東亭的死,自己勢必會一如往常的瞧見她眸中那隱隱約約的怨懟。
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輕煙的眸中清澄得一如方才,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沒有。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她唇畔竟在此時勾勒出一朵釋懷的淺笑,還有她那菱唇中說出來的話。
「皇上,既然逝者已矣,就不必再牽掛于懷。」
失去,有時是為了讓人看得清楚吧!
必雲揚的離開,讓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想通很多的事,再加上……潔白的柔荑不自覺的撫向自己的肚子,她臉上的笑容更顯慈靄。
「你還好吧?」過多的驚詫讓他忍不住這麼問。
莫不是連串的打擊讓輕煙的腦子出了問題,否則怎麼她會笑得這般坦然?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自從東亭走了之後,她的笑顏就不曾再展。
「怎麼?皇上以為我瘋了嗎?」怎麼會瞧不出他瞼上的驚愕,輕煙好笑地問道。
「我……」面對她的問題,他啞然,總不好真的點頭承認他是以為她瘋了吧!
「很多時候,失去是一種成長,東亭大哥離世時,我還年輕所以不懂。」雖然曾經做過夫妻,可卻從不曾同皇上說過任何的心里話,而這時,她已經成熟地能面對著曾經怨懟的男人侃侃而談。
「那現在你懂了?」
輕輕地,她頷首。
這些日子以來,在每個沒有關雲揚的懷抱的夜里,她想了很多,終于想通了,或許失去是另一種獲得的開始。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皇上認為我應該有什麼打算?」跟著紀東亭的過世而消失的靈巧慧黠再次展現,輕煙的嘴畔勾勒出一抹發自真心的笑花。
「朕認為,你應該幫我騙一個人回來。」大剌剌的說出自己的目的,龍騰雲擺明了認為她一定會跟他合作。
如果說,她能為了一個男人摒棄以往那種幾乎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憂傷,那麼她一定很愛很愛那個男人。
那幫助他一把,然後可以得回一輩子的相守,這算盤怎麼撥都合算。
「皇上覺得我會合作?」如獲新生的她輕挑著柳眉問道。
「你會,而且你會非常的樂意。」
「皇上怎能如此肯定?」
其實如果今夜皇上不來,她也已經盤算好了,過兩日她會離京去尋人。
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對他說,而且是這樣的迫不及待。
「因為你終于想清楚了你愛他。」
很多事情,愛是唯一的理由。
就像他努力了那麼久,用盡了那麼多的方法,都不曾讓深埋傷痛的輕煙跳開心頭的哀傷,但關雲揚卻能做到。
「愛……」她仔細地玩味著從這個堂堂九五之尊口中吐出的這個字。
這個字可以輕如鴻毛,也可以重如泰山。
對于關雲揚,她想,是愛吧!
在不知不覺間、在他的萬般呵寵中,他的愛怕是早已深入她的骨髓血液中,只是她渾然不覺。
直到她再次在他的面前毒發,清醒之後卻發現再也見不著他時,她才終于肯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
「那皇上想怎麼做?」
「你說咱們騙騙他,說你懷孕了,行嗎?」
若是依關雲揚的性子,一旦知道輕煙有毒在身又懷了孕,一定會不放心的飛奔回來。
只要他人回來了,就算發現是假的,可見了人,還怕沒辦法留他下來嗎?
包何況輕煙都清楚自己的心意了,他就不相信關雲揚還能不顧一切的走人,他那時離開是以為輕煙不愛他,現在都愛上了,也沒必要走了。
「皇上何需用騙。」她水漾的眸子充滿不解。
「不用騙的行嗎?不用騙的他現在連影子都不知在哪,我們怎麼誘他出來?」
「皇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她的話語一頓,雙手又忍不住地撫向自己的肚子。
看見她的舉動,一雙炯炯的眼眸在轉瞬間瞪得老大,龍騰雲終于意識到輕煙在暗示什麼。
「你不會是真的有了吧?!」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這可怎麼得了啊,輕煙身上那棘手的毒都還沒解,現下竟然懷了身孕,到時要是一個不小心,一尸兩命,那怎麼辦?
不行、不行!要是輕煙真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岔子,這輩子他可就別想關雲揚會再回來為他做牛做馬了。
「我是真的有了。」是這個孩子讓她想通了很多事。
在知道有了身孕的那一晚,她還發了個夢,夢中東亭哥含笑說著他們不久之後會再相見,要她不要再鑽牛角尖。
所以她深信,這個孩子一定是東亭哥來轉世的,要讓她不要再牽系過往。
「你……」這下真的壞了。
「皇上知道不用撒謊了,還不開心嗎?」
其實輕煙本就冰雪聰慧,哪里會不知道皇上的憂心是什麼,可她卻絕口不提,只是打趣地取笑他。
「我怎麼開心得起來啊?」兩手一攤,饒是皇上這下也快沒轍了。
真是會被關雲揚和慕容輕煙給折騰死,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來,怎麼他這個皇上就做得那麼不清心?
「皇上,民女不是不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可是生死本就有命,我深信我一定能將這孩子順利的帶來人世。」
「你相信?真能相信才奇怪!」龍騰雲咕咕噥噥地,一點也不相信輕煙的「深信」。
「不行,從今兒個開始,你給朕搬進內苑去,朕要找個最好的御醫整天看著你,不能讓你傷到一根寒毛。」
「皇上……」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她才不要再自投羅網,輕煙眉頭輕皺地揚聲抗議,試圖說之以理。
「從我出宮的那一刻,淑妃就已經不在人世了,您要我以什麼樣的身份回去?」
「公主。從現下開始,你就是朕的妹妹了,所以你立刻給我搬回宮去。」他果決地說道。
反正不能再讓她任性下去,她可是引關雲揚回來自投羅網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