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臨把玩著手中那塊質地精純的玉佩,腦中下由自主地浮現出弘涼剛剛吃癟時,臉上那抹堪稱精采的氣急敗壞。
原本的篤定在剎那間被懷疑與不敢置信的神情所取代,她那靈動的眼兒瞪大,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呵呵!
氣極的她,孩子氣的連招呼都沒打就翻牆走人,只遺落下了這塊玉佩。
像是還沒逗弄夠她,看不夠她那吃癟似的模樣,他的心底一直有股聲音催促著他去追她,而手中這塊玉佩就是個好借口。
所以沒有多想的,他跟著她的身後出了門,置身在只剩三三兩兩行人的街道上,上官臨眺著遠方的夕陽,這才發覺自己因為家中經濟而焦頭爛額,已經好久沒有恣意欣賞四周的景致了。
而他現在卻又有了這樣的好心情,會是……因為她嗎?
想起了她,上官臨的笑更加的粲然,原本還顯得有些威嚴的臉龐頓時柔和了不少。
一個怪怪的丫頭呵!
雖然怪,卻是那樣活生生的,尤其是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還真的是讓人看了覺得精采萬分。
呵呵,如果這輩子都能有她相伴的話,那麼生活一定不無聊吧!
突然間,上官臨的思緒和步伐都猛然一頓,他抬首望天,詫異著自己腦海中怎麼會浮現「一輩子」這三個字.
可他卻沒有時間細想,因為前方不遠處竟隱約傳來了殺伐之聲,昏黃的天色之中還隱隱地飄著一股血腥味。
前方只怕是出事了,上官臨耳中聆听著那愈來愈清晰的刀劍聲,不想招惹麻煩的他,腳跟兒立時一旋,想要繞路而行。
可他心念才動,一抹莫名從內心深處竄起的不安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兩道濃濃的劍眉不由自主地往中間兜去,上官臨佇足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心中那抹莫名的不安卻愈來愈深。
雖然他著實不解那抹不安從何而來,可卻催促著他不再猶豫地拔足奔去,宛若蒼鷹似的往那殺伐之聲而去。
「這……」
那小小的人兒,躺在血泊中的人兒……
一雙眼倏地瞇起,渾身的筋脈僨張,只因為眼前的那一幕。
罷才明明還活蹦亂跳的人兒,如今卻像個殘破的布女圭女圭般的倒在地上,那張蒼白而無生氣的臉龐,沾染上了駭人的血跡,瞧不清是否起伏的胸膛,還有身上那一條條、一道道交錯的血痕。
她……還活著嗎?
一顆向來鋼鐵般堅硬的心揪著,他的手往懷中一探,勾出了一把小刀,精準無誤地將刀子疾射進那個還想繼續傷害她的黑衣人的腦袋瓜子。
就像一顆爆開來的西瓜,血肉模糊,駭人得緊。
可是上官臨卻連眼兒也不眨上一下,在他趨近弘涼的同時,凡想要靠近一絲一毫的人,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些人的眸兒突然睜地老大,仿佛不能理解,明明已經算是完成了的任務,為何半路殺出個程晈金。
終于,仿佛像是過了百年之久,在解決完了那幾個黑衣人之後,他終于來到了她的身旁。
小心翼翼地攙抱起她,修長的食指顫巍巍地探至了她的鼻端。
直到感受那淺淺的氣息拂在他的手指之上,心中那抹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驚懼這才稍稍緩了些。
縱橫沙場多年,饒是被千軍萬馬包圍,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恐懼,而這個小泵娘卻輕易地讓他嘗到了「害怕」的滋味兒。
有力的雙手將她那雖然一息尚存,卻不再有活力的身軀,巧勁一使的兜攏入懷。
直起曲著的膝,上官臨將她打橫抱起、緊攬著,任弘涼的鮮血染到他的身上。
他不會讓她有事的,絕對……不會……
「不可能的!」
望著楊上那張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蛋兒,唐瑤佳即使已經努力抑制,咬緊了唇瓣,可是一聲不敢置信的哽咽依然自她的嘴角逸出。
那個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弘涼,怎麼可能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就變成這樣毫無生氣的模樣。
就仿佛是三年前的往事重演般,那時剛被她從雪地救回來的她,也是這樣毫無生氣地惹人心憐。
「弘涼……」唐瑤佳輕喚了一聲,可是那聲輕喚卻依舊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將軍,弘涼她……」她著急的回首,迎上上官臨那雙深黝的幽眸。
「大夫說得看她的造化。」清清淡淡的聲音,雖似呢喃,可若仔細聆听,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絲泛著心疼的緊繃和神傷。
這點,性靈聰慧的唐瑤佳自然也感受到了。
其實真要她來說,弘涼是好眼光,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是男人中的極品,眉如劍、目如星,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的確是個英雄,可惜弘涼注定要失望了,因為她向來不愛英雄,即使見上了這一面,她對他依然沒啥感覺。
倒是弘涼和他……唉,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弘涼的身世背景究竟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又為何她會招來殺身之禍。
不語的沉吟了半晌,她的目光在上官臨和床榻之間來來回回,在輕嘆了口氣之後,她仰起螓首對著上官臨問道︰「將軍,奴家可以請問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嗎?」擔心是無濟于事的,她至少得先搞清楚弘涼究竟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是被牽累,抑或是這一切的事情和三年前弘涼的命危有關。
「我也不清楚,我趕到的時候,弘涼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圍攻而倒在地上了。」
即使已過了好幾個時辰,但上官臨只要一想到當時弘涼躺在血泊中那駭人的畫面,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的一緊。
「所以不是受將軍所牽累?」
「上官臨長年在外征戰,能與人樹敵的機會並不多,再說那些人並不是蠻子,而是中原人士。」其實別說唐瑤佳會這麼問,他自己也曾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可問題是,他班師回朝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懊來的、會來的,只怕早就已經來過了,再加上近來朝廷內外一片升平,邊境亦無戰事,那些人大抵應該不是針對他而來。
「那就是三年前的舊事重演嘍?」他的話間接證實了唐瑤佳心中的臆測,她喃喃自語地說道,心中盤算著該怎樣運用唐家的勢力去查清楚一切。
她很清楚弘涼的固執,問她,她一定不會說。
所以問當然還是要問,可是查也一定要查。
她視弘涼為親手足,不管怎麼樣,她是萬萬不可能放任她處于危險之中。
「唐姑娘所言三年前之事是……」事關弘涼,他的口吻不禁透著一抹急切而不自知。
唐瑤佳像是察覺了什麼,卻沒有多說,只是娓娓的說著她與弘涼相遇之初……
對于唐瑤佳的敘述,上官臨初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听著,可愈听他的神色就愈凝重,心頭對弘涼的心疼也愈見清晰。
「妳的意思是,弘涼的身世其實是個謎,她為何會滿身是傷地躺在雪堆之中等死也是一個謎?」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唐瑤佳肯定地輕點螓首,算是直接印證了上官臨帶著點臆測的結論,「被救活的弘涼從來不曾說過她的過往,那段時間,不論任何人詢問,她都只是雙眼直視著詢問她的人,臉上漾著一抹讓人心疼的淺笑,眸中雖然泛著淚光,卻什麼話都不肯說,那模樣很教人心疼,所以漸漸地大家也就不再過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