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雙大掌制住她的縴腕,阻止了她的舉動。
「誰讓妳進來的?」雖然身體依然不適,但龍臨淵一見到她,卻還是忍不住怒問。
「我來診斷。」想也沒想,她立時說道。
「哼,我的死活不勞妳費心。」龍臨淵冷哼了一聲,對她的好意完全不肯領情。
不該在意的,應該早就習慣了他那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怒氣,可是……一股說不上是什麼的滋味卻在那一刻旋上了心頭,那種情緒讓她忍不住的沖口說道︰「難道,你不想活下去嗎?」
本來她以為,還在生氣的龍臨淵應該不會回答她,可是他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堅定回答。
「想!」
「既然想,為什麼不好好配合我的治療,我或許可以救你的。」
「我干麼要妳救?」龍臨淵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然後不客氣地說。
又是那種孩子氣的霸王姿態,看得傅千尋心中竄起一絲又好氣、又好笑的愛憐。
他……看似傲然而復雜,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男人。
像是面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似的搖了搖頭,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直勾勾地瞅著他。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瞧著一個男人。
以往在她的心中,這世間除了身體完好之人和病人之外,並無男人和女人的差別,而他是第一個讓自己意識到他是個男人的人。
不知怎地,她就是不能眼睜睜瞧著他受苦,所以即使是用強制的手段,她也想盡了辦法要救他,這究竟是為什麼?
暗千尋不懂自己的心思,可是卻很明白,也有預感,自己平靜的心和生活將因為這個男人而被徹底的顛覆。
被她那清靈的目光瞧得尷尬,龍臨淵粗聲粗氣吼道︰「妳看什麼看啊,妳不知道我是個病人嗎?妳不讓我休息,算是個大夫嗎?」
面對他的怒氣,她從來沒有同他爭的打算,帶著心中驟起的思緒,她不語的旋過身。
「那你好好休息吧!」
她得去好好想想,想想心頭那抹異樣究竟從何而來,自己又該不該冒著險救他呢?
不敢置信地望著那抹縴細的背影,龍臨淵沉凝的眸兒倏地張大,她、她……竟該死的就這麼听話的走了?!
一股子的氣悶,隨著她的身影隱沒在門扉之後,奔騰了起來。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一定要叫她好看,總有一天……
懊留下嗎?
暗千尋完全陷入了掙扎和猶豫之中。
龍臨淵的傲然和不愛惜自己讓她氣得想走人,可是龍臨閣那渴求的眼神又讓她不忍離去。
還有,那蠱的熟悉感,再加上下午瞧過他之後,心頭驟起的那抹莫名不舍和異樣……
這一切的一切都叫她猶豫萬分。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該走,可是……縱使龍臨淵總是讓人氣得牙癢癢地,可是她依然不忍見他為病所苦。
這是她的一顆醫者心,是住生的娘留給她唯一的珍貴之物啊!
「主子,妳還好嗎?」看著她從晌午回來就發呆到現在,冷言忍不住憂心地問道。
轉過身,迎向冷言擔憂的視線,她抿唇不語,但饒是這樣一個對視,向來與她默契絕佳的冷言已經看出了她的煩惱。
「出了什麼事?」鮮少看到少欲少憂的主子會出現這樣煩躁的眼神,他連忙詢問。
「龍二爺中了情蠱。」雖然他倆名為主僕,其實更像兄妹,所以對于冷言,她一向沒有什麼隱瞞。
「情蠱?!懊不會是……」冷言的臉色倏地沉下了幾分,他不由分說地扯住她的?腕,拉了就要往門邊走去。
「冷言,你做啥?」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傅千尋直到被扯到了門邊才回神,連忙問道。
「妳不該再繼續待在這里,我們離開。」堅定而下容反駁的語氣,這樣的冷言是她幾乎不曾瞧過的。
「但是……」即使他臉上寫滿了堅持,可傅千尋仍難免猶豫。
她很清楚,一旦情蠱發作起來會有多痛苦,身為醫者的不忍正持續在她溫軟的心房發酵著,讓她完全無法邁開步伐。
「沒有但是,咱們躲了那麼久,不該為了龍臨淵那個忘恩負義之徒而功虧一簣。」此刻的冷言完全沒有一丁點身為奴婢該有的恭謹,反而成為強勢的一方。
很顯然的,在困守盤龍堡這些日子,他對于龍臨淵的不滿也在一點一滴的累積當中。
在他的心目中,龍臨淵壓根就是一個頑劣的富家公子哥兒,忘恩負義絕對是他的拿手好戲。
這點只要瞧瞧他是如何對待耗費無窮精力才救回他一命的主子,就可以探知得一清二楚。
「冷言,我清楚你是在為我打抱不平,可是那蠱若不壓抑,或是不想辦法解開它,龍臨淵的痛苦就不必說了,還很有可能會危害到許多無辜的人。」
听著她染著濃濃慈悲的話語,冷言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不過是一個報應,誰知他那忘恩負義的性子招惹了多少的是非,那只怕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回報。」
「冷言……」細細的柳眉皺起,她雖然知道冷言的激動所為何來,但這沒有絲毫憐憫的話語依然叫她皺起了眉。「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這不是我娘教我醫術的目的。」
幾番掙扎,雖然她知道繼續留在盤龍堡很可能會為她帶來天大的麻煩,可是只要一想起龍臨淵受苦的模樣,她就是不舍。
「妳……」清楚的瞧見她的眸中透著強烈的憐憫與隱隱的情愫,冷言忍不住在心里暗嘆了一聲。
大勢已去呵!
長年共同生活下來的默契,讓冷言清楚知道她的心中其實已經做了決定。
不管這個決定會帶給她多少麻煩,決定了就是決定了,不容絲毫的轉圜。
別看他這主子外表雖然縴縴細細的,恍若風吹就跑,可是血液中卻有著固執的天性,一旦做下了決定,八匹馬都拉不動。
「冷言,或許不是的。」看著他那因為自己而眉頭深皺的模樣,傅千尋忍不住出聲安慰。
「妳自己很清楚這種機率高不高。」冷言凝著她,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這種下蠱的功夫向來不外傳,縱使不是『她』,也絕對是個跟『她』有關系的人,這其中的牽扯不用我說,妳應該也明白。」
「嗯,我知道,我會小心些的,若真的槽到那種地步,我答應你我會離開。」
冷言沒有再響應,只能無奈的點頭,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多說已經無益。
看來這陣子他得警覺些了,必要時他就算是用強迫的,也要將她帶離。
欠她的很多,所以他甘願以奴自居,但這並不代表他可以眼睜睜看著她涉險,尤其是為龍臨淵這種毫不知道感恩的人。
幾日來那宛若火燒般的難受莫名其妙地從他身上消褪,昨日還只能躺在榻上的人,今日已能神清氣爽的坐起。
雖然他不懂這是什麼樣的道理,也懶得去深究,只是懶洋洋的斜躺床榻,腦中快速翻轉的是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莫名其妙受到的種種伏擊。
直到那記輕巧的推門聲拉回了他的思緒,他定楮一瞧,渾身的懶洋洋倏地被昂揚的斗志給驅走。
「妳來干什麼?」龍臨淵的語氣帶著強烈的質問,每次一見她那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就是會忍不住想要招惹。
「送藥。」面對他那不善的態度,傅千尋似乎早已習慣,只見她眉眼兒不掀,自若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