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家講話別這麼粗魯。」席幕城天外飛來這一句,讓新荷也跟著愣在原地。
「你……」他竟然在乎她講話粗不粗魯,而不在乎她說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這幾年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幾乎都快要不認得他了。
他不是應該大聲咆哮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或是怒聲責問著她的隱瞞,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正在新荷皺眉不解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一聲如天雷般的巨響已然在她的耳際響起。
「你該死的竟然敢瞞我這麼重要的事。」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臂,幾乎被怒氣淹沒的席幕城,大聲的咆哮著。
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新荷囁嚅的說道︰「你不是說說話不可以這麼粗魯嗎?」
「你……真是……想要氣死我嗎?」幾乎快被氣死的席幕城強忍住想要掐死她的沖動,用力的深呼吸又深呼吸。
其實新荷也知道自已不該在這個時候糾正他的話,可偏偏一遇上了他,昔日的冷靜與理智全都離她遠去。在他的面前,她不必是很成熟、很世故的媽媽,她很自然的會做回了她自己。
「如果你不想客死異鄉的話,我勸你立刻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立刻掐死你。」
听著席幕城的威脅,新荷緊緊的皺起了眉,不悅的批評道︰「你以前不是這麼愛威脅人的。」
「那是因為以前你沒有瞞著我偷偷生下小孩。」席幕城極度不悅的反譏回去。
她讓他做了七年不知道孩子存在的爸爸,難道他還得要笑嘻嘻的,連生氣、威脅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啊!」新荷淡淡的說道。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有想到要告訴他,可是那時候礙于秦烙梅和邵雅君的威脅,怕她們真會對自己年邁的父母不利,又怕他們會強行隔離他們母子,所以只好做罷。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父母早在這幾年便相繼離世,再加上自己的病,她想她或許還是不會走這一趟。
「如果這樣還不算是故意,那怎麼樣才算是故意?!」威脅性的再向前踏了一步,席幕城居高臨下的瞪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移開了彼此焦著的視線,新荷落寞的說著,白皙的臉亦染上愁容。
就像他們之間,明知彼此有情有愛,可是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捉弄,不能結合一樣。
「新荷……」席幕城的語調往下沉了幾分。「當初是你執意要離開我,說什麼我們並不適合的,既是門不當,又是戶不對的,難道不是嗎?」
「是!」舌尖一抹苦澀泛至全身,也就是因為這樣,這幾年她的心中一直背負著一個枷鎖。
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她在心中吶喊著。
如果他知道她的苦衷,那麼他臉上不悅的神情會不會少上一些?新荷在心中這麼自問著。
盡量克制著情緒,席幕城毫不掩飾自己昔日的痴情。「那麼你就應該清楚如果我知道你懷了孩子,我是斷然不會放任你離去的。」
「那正是我所害怕的。」新荷在心中低喃著,不意那話卻仍然說出了口。
「你究競是在怕些什麼?」八年前他不懂,八年後他依然不懂,他明明可以感受到新荷對他的真情,可為什麼她總是在退縮。
他知道他的母親對她有敵意,可是難道她都沒有想過,將來要一起生活的人是他們,只要他愛她,還有什麼可以在乎的。
「事情過去了,何必再說呢?」新荷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和他談這事,不啻是將她心中結了疤的舊傷口再硬生生的揭了開來。
「你……」
又是逃避,席幕城氣結的看著她,不能接受她這種逃避的想法。
「既然你不想談,那你來干嘛!」
「孩子大了,懂得吵著要爸爸了,我不能再這麼自私。」說著早就已經想好的說詞,新荷盡量讓自己說的淡然,以免引起他的懷疑。「我想陪著他在美國待上一、兩個禮拜,等到你們父子倆熟悉了,我就會回台灣。」
不想再讓他操心了,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這麼的任性,她沒有資格再將痛苦加諸于他。
她早就已經想好,等到席幕城和孩子可以互相接受,她就會離開。
她還想回台灣?!當這個認知竄進他的腦海之中,不知怎地,他的心中驀地起了一陣的慌。
這熟悉的慌讓他無措,他只能選擇用更大的憤怒來掩去那股子的慌。
「你現在知道你不能那麼自私了?!」席幕城不悅的輕哼,兩道濃眉挑得老高。充分顯示他其實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如果你真是為了孩子好,你難道沒有責任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呢?」
不可否認的,他著實不滿意新荷這樣淡然的態度,因為從她的眉宇之間,他看得出她對他仍是有情。
在一股沖動的支持下,他不想再計較過去,只想要留下她來。
「我……不能……」莫說是她的病,光說他母親的以死相逼,她就承受不起這樣的罪過。
尤其是經歷了一個人帶著瀚瀚的日子,她更能體會寡母的心情,所以他不願席幕城再為了她去拂逆辛苦帶大他的母親。
「你不能?」危險的眯了眼,原本還算平靜的席幕城在轉瞬之間成了一只蓄勢待發的豹,而新荷則成了他的獵物。
她以為在知道他們之間有了孩子之後,他還會這麼輕易的像上次一樣放她離去嗎?
不,這次情勢不再一樣,他決定不會再听她的了,即是綁著、關著,他都不會再放任她離去。
「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席幕城重復著自己八年前的威脅。
「你想干什麼?」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性,新荷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要你留下,你有責任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他咬著牙說道。
「我不能!」
又是這一句話,短短的三個字總是輕易的能引爆他極力克制的怒意。
「你該死的不能!」咒罵伴隨著極度的不滿直往新荷撲去,亦再次逼出了她的淚水。
他怎能明白自己的無奈呵!新荷不語的睜著寫滿堅持的眼眸,在默然之間承受著他的怒氣。「等瀚瀚接受你之後,我就會離開。」
「你可惡!」咬著牙,幾乎已經被熊熊的怒火給淹沒了,但即使在這樣的怒火中,他卻仍憂心在憤怒之中會傷害她。
于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席幕城不語的轉身往大門口走去,當他的巨掌罩上門把時,一句如誓言般的警告也跟著傳進新荷的耳中。
「既然我已經知道瀚瀚的存在,我就斷不能容許你和他的再次離開,否則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望著席幕城堅挺的背影離去,耳朵邊回蕩著他的警告,突然間新荷競開始懷疑起自己這次執意回到他身邊究竟對或不對?
本來她以為席幕城在這八年中所累積的怒氣,會讓他輕易的對她放手,甚至還有可能不讓她在他的身邊多待一秒。
那時她不怕,因為她有孩子做為籌碼,所以她有把握他絕對會同意讓她留在他們父子身邊,直到不得不離去的那一刻。
可現在從席幕城的態度上看來,他縱然生氣,可卻仍希望她留在美國。
天啊!不管他所持的原因是什麼,那都不是她可以辦到的,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這個問題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回蕩著,但不管想了多久,她紊亂的腦海中卻始終無法想出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