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低嘆了一聲,王羽忍不住再次勸道:"將軍的性子我很清楚,他說不見你就絕對不會見你,你又何必白白在此浪費時間呢?"
"若非己無法可想,我會願意做這樣的選擇嗎?"銀舞喃喃自語著,臉上浮現一抹淒迷的神情。
沒有听清楚她的自喃,王羽忍不住靠近了她些,問道:"你說什麼?"
‥沒有什麼,公子不必太擔心我,若是老天不憐惜我,讓我見上將軍一面,縱使死了又何妨。"銀舞抬頭望天,淡然的說。
憩起世人的無情,和曾志豪那畏縮的臉孔,她的心早已冷寂,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僅是救出自己的爹爹和兄長們。
己經看盡人世丑惡的她,寧願犧牲自己成全家人,也不願苟活于世,承受旁人同情的眼光。
"你……"對于她的堅持,王羽不禁為之氣結,可是人家堅持要跪,他也無法可想,只好任由她去了。"罷了!既然你這麼堅持,我也無話可說。"
說完,他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覆在銀拜顫抖的身軀上。"我能為你做的就這麼多了。"
‥多謝公子。"這是她這陣子以來,除了家人以外,唯一感受到來自于旁人的溫暖,心下不禁對這位陌生的公子多了一份感謝。
‥謝什麼呢?"王羽無奈的苦笑,想他跟隨著將軍縱橫沙場,殺敵無數,可真教他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弱女子邁向死亡之路,他仍不忍心。"若是真要謝我,就快快回家去吧!別讓我愧疚一生。"
‥你我萍水相逢,說什麼傀疚一生?"銀舞淺淺的笑了起來。"若今日我真命喪于此,不過是我的命運,公子不必掛懷。"
"公子且慢!"望著他的背影,銀舞突地出聲喚住他。
‥什麼事?"王羽霍地回過身來,以為她改變主意了。
"奴家有一事相求,不知公于是否願意成全?"她怕自己若真命喪于雪地之中,父兄們就真的沒希里,所以她不得不先想好退路。
"你姑且說來听听。"王羽不置可否,僅是站在原地凝視著她。
‥若我真的命喪此地,可否請公子看在一面之緣的份上,將這份東西交給將軍過目?"銀舞拿出一直揣在懷中仔細包好的文章。
"這很重要嗎?"他皺眉問道,既然她長跪于此,就是希望將這包東西交給將軍,那她為何不早說?"那你為何不現在就讓我拿去交給將軍?"
"奴家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做到這事,若真不能…"她的身軀微微一晃,只得手抵地,撐住自己的身子,"若是真的不能,也只能麻煩公子了。"
王羽低頭考慮了一會,心中的不忍讓他應允了她的要求。"好吧!,我會幫你做到的。"
‥多謝公子成全。"銀舞點頭道謝,隨即再次妥貼地將那包好的文章收人杯中。
這些是方家最後的希望,也是她最後的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再也堅持不了多久,她死並不足惜,只希望老天能夠憐惜方家。
鳥嗚雞啼,鑒鋒依照往例在破曉時刻起身,待侍兒著好衣物,便逕自到中庭練劍法。
突地前院傳來陣陣的聲響,打斷了他練功的心情,也惹起他原已平息的煩躁。
他倏地收劍入鞘,寒著一張臉往前院走去,還沒走到,己听到王羽呼喝著僕佣去請大夫。
鑒鋒不知發生了何事能讓王羽這樣著急,連忙運起輕寶,幾個跳躍人已置身于他身後。
"發生了什麼事?"鑒鋒沉著聲問王羽,眼尾順著他的方向掃過仰躺在雪地的女子。
好一張清麗絕艷的臉蛋,可惜此時卻蒼白而無血色,想來她就是引發這場混亂的禍首了。
"將軍?!"突如其來的詢問,讓王羽驚跳起來,但他隨即鎮定下來,向將軍稟告事情的始末。"那姑娘在這兒跪了一天一夜,此刻只怕是支撐不住了。"
罷剛他已經探過她的鼻息,雖然還有氣息,但已氣若游絲,他才會急著要佣人去找大夫。
‥你昨夜提到的人就是她?"鑒鋒一听,皺起了眉頭,細細的打量起橫躺在雪地中的女子。
瞧她那縴弱的體態,竟能在這隆冬的雪地中跪上個一天一夜,光是這份堅持,就讓他佩服。
"是的。"王羽點頭稱是,原想悄悄的將這姑娘安置在別院的計劃已因鑒鋒的出現而落空,如今他也只好詢問將軍的意見。"這女子該怎麼處置?"
鑒鋒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昨夜因為沒有見到她,還能不當一回事兒,如今見她已臉色死白的躺在那兒,冷淡的心終究被硬生生的撥動一根細弦。
終究他還是無法對這樣一個有勇卻愚蠢的奇女子見死不救,所以他淡然地說:"先將她安且在別院。再為她請個好大夫,一切等她有命活過來再說吧!"
"是!"王羽偷偷地在心中吐了一口大氣,他就說嘛!將軍其實不是真正冷血的人。"屬下這就去辦。"
他上前數步,原欲橫抱起躺在地上的銀舞,但旋即發現她仍緊揣著杯中那包東酉,想起她昨夜的要求,連忙拿起它,步至鑒鋒的跟前。
"這是這姑娘一直堅持要交給您的東西,她要求過我,說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希望我一定要將這份東西轉交給將軍。"
鑒鋒接過他手中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便收入懷中,然後撥開他,逕自步至銀舞的身邊,一把抱起她。
"這事我來即可,不用勞煩將軍。"他的舉動讓王羽嚇了一跳,呆愣了一會後,連忙出聲阻止。
‥羅嗦!"鑒鋒不耐的喝了一聲,不理會他的目瞪口呆,筆直的抱著銀舞往院落走去,還不忘回過頭對他交代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只不過剛剛見王羽要抱起這女子時,心中突覺不悅起來。
仿佛地上躺的是屬于他的東西一般,不願別人觸踫到一絲一毫,他才會撥開王羽,抱起躺在地上的她。
鑒鋒甩了甩頭,不能理解,也不想去理解自己的心態,如今當務之急應是先救回她的小命,再弄清楚她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以這樣剛烈的方式,只求見他一面。他承認懷中的她的確已經徹徹底底的引起他的好奇心。
在生死關頭,幾經輾轉,也許是對世間仍有不舍,所以閻王破例不收只剩半口氣的方銀舞。
但是死罪雖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幾天幾夜的忽冷忽熱,讓一向嬌弱的她備受煎熬。
好不容易在大夫的妙手回春之下,高燒緩緩退去,但接下來不飲不食的昏迷卻也攝去了她全身的精力。
眨了眨酸澀的眼,銀舞終于能夠擺月兌昏迷的狀態,但就在她欲起身之時,卻發現自己全身軟綿綿地根本施不出半點的力道。
無力起身,她只好轉著眼,環視著周遭的一切,看出房中擺飾的不凡,雕粱畫楝的精美建築、細致柔和的軟塌、牆上那些出自于名家的水墨書畫,在在都顯示出這屋子主人的不凡。
可她皺眉思索了半晌,仍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突然她心念一動,其非老天終于心憐自己,在她昏死過去之時,被準許進人了將軍府內?
想到這里,銀舞急急的伸手往懷中探去,果然那包她視之如命的東西早已不在。
"終于醒了!"一道冷冽的聲音忽地破空而來,驚醒了她的沉思。"我還以為你真要死在將軍府內呢!"
"你……你…‥銀舞看不到說話之人,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的痛難耐,發出來的聲音更起粗啞得有如烏鴉之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