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藍噗嗤一笑,終于知道紅色法拉利很招搖了。
而且不只法拉利,他還有一台銀色的同等級跑車,只是她不知道那種車子的名稱。
男人摟著她走進停車場,是一台非常適合他現在頭餃的賓士。
夏藍是第一次坐賓士車,坐下的瞬間她就知道為何有錢人都愛它,寬敞又舒服,然後……她看到他貼在駕駛座上方的拍立得,是從白雲山莊往外拍的景色,天空介于紫色跟魚肚白之間,隱約還看得到幾顆星星,很漂亮,但也有點寂寞。夏藍取下照片,「什麼時候拍的?」
「剛回台灣時,還在調整時差,第一天實在怎麼樣都睡不著,起來看書,看累了轉向窗外,就順手拍下來了。」
她揚起眉,心想,然後放在這里?
雖然她沒買過車,但她知道這通常是放置證件跟重要照片的位置。
車子應該是他下午才從公司開走的,她一早就跟他說不能去吃蜂蜜冰淇淋了,他回復:知道,會在公司加班,多看一些檔案,等時間差不多了再來接你回家。
這張照片會在這里,絕對不會是很漂亮之類,他來接她之前還特別回家一趟拿下來,可見意義重大,如果原因不能跟她說,就不要放在她可以看到的位置……啊啊啊……啊啊。
唉,糟糕,情緒低落了。
理性小天使跟她說︰每個人總會有一兩件不想說的事情,愛情是互相依靠而不是互相逼迫,你應該尊重他。
任性小天使跟她說︰兩人之間不該有秘密,你應該逼他說出來,否則你們之間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秘密,然後有一天你就看不見他了。
小時候看母親被那杯愛情茶燙傷,看高媽媽也被燙傷,所以她始終不敢伸手去拿,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始品茶,結果沒幾口就被燙到了,怎麼辦才好?跳過這件事情?還是追根究柢?
左腦說,那不過是一張照片。
右腦說,那可是一張放在重要位置的照片呢。
夏藍覺得,兩種說法都有道理,但她是學數學的,應該听理性小天使的話,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她該尊重他。
如果他想讓她了解,時間到了自然會開口,若他覺得時機未到,那麼,身為一個成熟的大人,應該做的事情是等待他把心情整理好。
尊重,是任何關系的基礎。
即便關系親密,也要懂得給對方留下空間。
對,就是這樣。
一路上兩人隨便閑聊,夏藍就一直在心中爭斗,一路持續到白雲山莊停好車,進了電梯,升到十七樓,用鑰匙打開大門的瞬間——「喔,那張拍立得對你有特殊意義?」
啊,一個不小心
瑞藍跟前女友分手就是因為煩她什麼都要問到底,「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嗎」瑞藍後來還補了前女友一刀,說這樣的女生好羅唆。
第6章(2)
如果高學文也覺得她羅唆?
夏藍又覺得自己消風了。
「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不回答也沒關系啦。」不知道這種補救可以不可以,圇》
「這個,當然是有意義的。」
想要藉著抱起飛撲而來的毛毛化解尷尬的女人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還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安心之余又有點想嘆氣——原來戀愛會讓人變弱,她以前根本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但剛剛有一瞬間,她居然還擔心他不高興,在問清楚與給空間之中矛盾不已。
「這是我回到台灣後的第一個清晨,很漂亮,可是,只有我一個人,那種寂寞跟無力,已經深到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希望自己永遠記得當時的心情,然後好好珍惜現在握在手上的事物。」不知道為什麼夏藍覺得他聲音有一點點顫抖,自然而然握住他的手,「高學文,我站在你身邊。」男人只是怔怔的看著她。
「我說,我站在你身邊。」她伸手戳他額頭,「傻瓜。」高學文點點頭,「我是傻瓜啊。」
所以你說其實不一定要離婚的時候,我才會那樣堅持……所幸的是……不該再想那些了,他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把握現在。
「看看我買了什麼?」
拉著她的手到蔚房,讓她坐下,故作神秘的打開冰箱,還發出「登登登登」的頒獎聲,一轉身,亮出手上兩個淡黃色的塑膠杯。
「蜂蜜冰淇淋!」夏藍掩飾不住驚訝,那間店在補習班過去一點,跟白雲山莊根本不順路,「你什麼時候跑去買的?」「下班立刻過去排隊,放在小冰箱里帶回來。」夏藍心中感動,但硬梆梆的女人也說不出太多情話,猶豫了一會,只吐出四個字,「辛苦你了。」「怎麼樣,這個老公不錯吧?」老'老公?夏藍突然間有點臉紅的感覺。
他們其實沒這樣稱呼過彼此,剛結婚的時候沒有,決定在一起之後也沒有,她現在都還連名帶姓的喊他,他已經自稱老公了……真要命,以前他說什麼,她都沒感覺,現在他說什麼,她心里都會小鹿亂撞,哎喲,感覺有點害羞。
「夏藍,你還沒回答我呢。」
「回、回答什麼?」
「這個老公不錯吧?」
用勺子舀起一小口,冰淇淋上淋著蜂蜜,顏色很美,味道很甜很甜……夏藍就帶著那抹甜甜的笑意,看著他,沒有直接回答,但不言自明。「看到你高興的樣子,怎麼樣都值得。」唉,高學文這話說得真是……哎喲……
看著女人漸漸紅起來的耳朵,男人心里高興,但為了避免她惱羞成怒,他還是努力壓抑不要表現出來,「夏藍,我從前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所有的感情,就只有「想」,這一次,我會學習「做」,感情看不到,無法量化,但我會讓你感覺到。」夏藍咬著冰淇淋的湯匙,眯眼微笑,「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我一直是這樣想的,只是以前沒開口,但經過這一次,我徹底體會到,珍惜當下有多重要。」
夏藍看著他,那表情,她不太會形容,可是眼中的感情,確確實實讓她心軟起來。
這男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完全改變她的看法,過去就別提了,剛回來之際,只覺得他終于改邪歸正,當他發動溫情攻勢,獨來獨往的女人開始難以招架——對她的小體貼,努力恢復身體,這些她都看在眼中,剛回來時還有一點偏瘦,一點病容,但現在已經與一般人無異,不看頭發縫隙中的疤痕,大概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病了那麼一場。
斑媽媽跟她吃飯聊起他,以往總是唉聲嘆氣還會紅了眼眶,現在則是笑眯眯,覺得老天開了眼,兒子終于想通了,不再是黃毛搖賓人,而是努力吸收經驗的社會人。
斑爸爸更絕,第一天就把他放進空了半年多的副總裁辦公室,一趟印度之行不但解決瑞先出的包,還找到兩間信用好的廠商,高氏又拓線了——高媽媽說小三小四氣得要死,可也沒辦法,誰讓高學爾、高學安資質都不好,不管有什麼問題,他們都無法解決,而需要決策的時候,也無法決定,他們只能當小兵執行任務,無法當指揮。
才一個多月,高爸爸跟幾位董事便對他贊不絕口,甚至已經決定把四個月後在新加坡召開的會展交由他負責。
有次她隨口跟他提起高媽媽的話,他說,「以你听到的,給我打個分數吧。」夏藍想也不想就說一百分。
男人一把抱過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我不是表現給我爸看的,我是表現給你看的。」「又來?」
「那當然,我要把缺憾通通補回來。」他繼續在她額頭上親吻,「我不只想要你,我還想要孩子,想要一個家,想要真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