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藏血看著她憤怒的樣子,她攥拳怒目,像說著什麼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的事,他溫文爾雅地微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名檀是名檀,他的事我從來不管,到現在也更加不需要我管。」
「你就是這樣,這樣會讓愛你的人覺得你不重視他,你為什麼從來不留人?難道你在意的人離開還是留下,你真的毫不在乎嗎?就像那一天如果你要我和你一起走……」霧說到激動,突然愣住了。
垂下頭來,讓陰影遮住眼楮,要繼續說下去嗎?霧緊緊地握住拳頭,閉嘴。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你從來不留人,他們對你來說全都不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考慮一下覺得你好重要的人的心情?即使你不會留人,至少也不要在她面前死。」她憤然轉過頭,像是覺得說了這些讓她憤憤不平。
藏血的微笑依然優雅,微略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他居然不回答。
他居然不回答。霧恨恨地瞪著他,「所以我去,你留下!」
她大步向荊棘走去,藏血一把抓住她的手。
「干什麼?」妖魅的小女生惡狠狠地說。
「無論有什麼理由,有風度的紳士總是不會讓女孩子去冒險的。」藏血拉過她,走了兩步,距離荊棘已經觸手可及,他的背影在霧眼中,辮梢輕輕地搖晃,他怎能如此平靜、漠不在乎?她已經——已經幾乎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口了,他卻還是這樣。
「我為了瑪瑪,你這麼冒險又是為了什麼?」霧狠狠地瞪著他。
「為了資格啊。」藏血斯文地微笑,「為了公平的資格。」作為情敵的資格,可以保護她的資格。
霧挫敗地看著他,「你從來不和人說真心話嗎?」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藏血聳聳肩。
「混蛋日之!」霧怒目而視。
「真的,我從不騙人。」藏血優雅地微笑,「你要走,我絕不留你,但如果你要來,我冒著大雨也會去接你。」
這就是真正的藏血嗎?霧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你真的這麼無情,為什麼你要這麼介意不能保護我這件事呢?」她一語驚人,炯炯的眼神盯著藏血,「日之,我說得對不對?」
藏血震動,她那種看穿人心的本事又來了。「我沒有。」他回答了最蠢的一句話。
「你介意瑪瑪的存在,你在乎你沒有能夠與妖魔抗衡的力量!」霧大聲說。
「不能保護自己女伴的男人不能算男人。」藏血輕聲說,「不算男人的人自然沒有開口說愛的資格,霧,我說得對不對?」
「日之……」霧凝望著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輕輕走近了一步,握住了他另一只手,「你可以認真听我說話嗎?」
「我一直都不認真嗎?」藏血輕笑。
抬頭凝視著這個男人,一直都不認真,是的。這個男人,自從一開始遇見的時候就不認真,不認真地說話,不認真卻故作溫柔地微笑,他的心在哪里?或者偶然會感受到他的踟躕,但大多數時間她無法接近他的真實心情。能接近的只有那些紳士的溫柔和無緣無故的體貼吧。日之他是體貼的人,所以即使得到了體貼也不能證明有什麼東西存在。呆呆地看著他斯文微笑的跟眸,那透明眼鏡下的眼楮里,究竟有多少情緒是真實的?多少情緒是虛幻的?
「日之。」霧低下頭,她的衣袂在風里飄,涼風吹得她灼熱的肌膚微涼,心也微涼,「你是喜歡我的吧?」她低聲說。
藏血搭在鏡框上的手指微微停了一下,似頓住了,「你知道?」他的語氣也似在風里會飄。
「我知道。」霧突然有想哭的沖動,長長吸了一口氣,「從那天說你愛上了別人的時候就知道。」
「是,我愛上的人是你。」藏血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什麼叫做‘那又如何呢’呢?」霧低聲說,「日之,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是,為什麼呢?」她緩緩抬起頭來看著藏血,抬頭時刻她的眼神肌膚聖潔得如有光,「為什麼呢?你愛上我,不對我說,卻總是逃避?」
「逃避?」藏血笑了一下,「也許因為愛上你是件不情願的事,所以——」他沒把「所以」之後的話繼續,听語氣那「所以」就在「所以」之後便已經干淨利落的結束。
「愛上我讓你為難?」霧自嘲,「也對,我不是個好女孩子。我當然也遠遠不如名檀。」
「你讓我不設防,我愛得沒有戒備也沒有警醒,那樣對我來說太危險。」藏血側過頭去,鏡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我不習慣這樣的感情,我也不習慣做弱者。」頓了一頓,他輕飄飄地說︰「對不起。」
「弱者?」霧驟然大聲問,「什麼弱者?」
「瑪瑪。」藏血淡淡的兩個字封住了她的嘴,「你敢說,他在你心里什麼也不是?至少你還欠他成千上萬的情,你害他、你騙他、你利用他,不要說你當真和臉上扮的一樣毫不在乎,你嘗試過去愛他的,只是你做不到。」他的目光緩緩移到荊棘上,「他其實是很重要的人。」
霧呆呆地連退兩步,「即使他是很重要的人又怎麼樣呢?」
「我不習慣連情人都需要委托別人保護。」藏血轉頭,話說到這分上已經無須再解釋,藏血的心情昭然若揭。
「大……大傻瓜!」霧搶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不讓他接觸荊棘,呆呆地看著他。驕傲的男人啊,不習慣認輸,不習慣做弱者,卻不得不屈服在瑪瑪不可比較的魔法之下,他原可以撒手不管道遙的去做他人間的強者,為什麼要冒險來到魔界?為什麼要問呢?其實原本一切都無需要問,一切早巳清楚,藏血在乎的是他無法容忍瑪瑪對她的重要,無法容忍他自己保護不了她。「日之日之,是你男人的尊嚴,是不是?」她上前一步抱住他,那一陣灼熱突然襲上他的胸口,只听她說︰「如果我只會責怪你不該介意,那麼你不會為了我站在這里。雖然我不能理解,但是男人都是有領域感的吧,沒有相應的自尊和自負就不可以平等,當然就更不可以競爭。」她凝視著藏血的眼楮,「是因為這樣,所以即使愛我也選擇不要我?」
月光下的男人輕輕撫模了她的頭發,她感覺到他的發梢輕輕地飄,飄到了她的手臂邊,是輕微浮動踫撞的感覺。
等侯許久,他卻沒有回答。
「日之?」霧抬頭。藏血卻只是那樣斯文地微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楮,「如果你堅持不放手的話,這個荊棘就我們兩個一起來拿,你滿意了吧?」
「哦……嗯。」霧黯然,他還是逃開了,這個花瓣般的男人,是真是假,是虛是幻,他的心總是不給人知道,即使錘子砸到了門口,他也依然側過頭去然後說今天天氣不錯。混蛋!她狠狠地握了拳,藏血卻已經一手拿起了那束荊棘。
「呼」的一聲,一簇火焰突然自荊棘上燃起一瞬間綿延了兩個人,霧大吃一驚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灼熱,只覺藏血身上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一陣清涼如水蔓延,身上的火剎那熄滅,「嗒」的一聲,一個東西掉在地上。
水晶花瓣?霧此刻卻對這個東西觸目驚心。耳听藏血輕輕地「嘿」了一聲。
到這個地步仍然擺月兌不了瑪瑪的庇護嗎?難道他每走—步都必須在那只兔子的陰影下,無論是站在這個地方,在這里呼吸,或者是擁抱這個女子,都擺月兌不了那個冷冷的影子嗎?藏血拾起那個水晶花瓣,看著它在掌心化為清水順指縫而下,最終掉進地表的塵土中消失不見。它不見了,但是那陰影依然在的,他保護不了這個女子,要仰賴那個情敵才能夠一次一次地化險為夷,他會放棄的。他會為了這個放棄這個女子,日之藏血,從不喜歡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