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龍快婿 第6頁

「啊?」蕭史莫名其妙,本能地抓起弄玉的手就逃,那農夫還在後面緊追,邊追邊罵,「有種的你別跑!吃我一耒耜!」

蕭史這一次逃得有經驗了,不像剛才遇到「穿裙子的怪人」那樣驚慌失措,拉著弄玉邊跑邊問,「耒耜是什麼東西?」他只听過有人罵「吃我一刀」,這個「吃我一耒耜」倒是第一次听說。

「耒耜是春秋時期農民用來種地的東西,」弄玉嘆氣,「耒就是木叉,耜是用來翻土的東西,都是農民用來種地的。」

「他為什麼要打我?我要‘進國’有什麼不對?我又沒有怎麼樣,我又沒有要搶他的耒耜,又沒有殺他兄弟,他為什麼要打我?」蕭史仍是覺得很委屈,「我沒有不對。」

「是,你沒有不對。」弄玉看見他委屈的表情,安慰道,「這個問題比較復雜,春秋時期,秦穆公想要攻打鄭國,半路上遇到鄭國愛國的商人弦高,弦高設計讓秦國的軍隊沒有攻打鄭國,去攻打了滑國。晉國在滑國旁邊,晉國的晉襄公的老爸剛剛死了,知道秦國竟然打到家門口,他很生氣,派兵設下埋伏,大敗秦軍,俘虜了秦國的將領,然後兩國就結了仇。大概剛才那人的兄弟在晉國的埋伏里死了,他以為你是晉國人,所以找你報仇。」

「哦,秦國殺了鄭國的商人弦高,剛才那人是弦高的兄弟?」蕭史笑咪咪地看著她。

「不是,秦國本來要打鄭國,然後打了滑國,然後晉國打敗了秦國。」弄玉很有耐心地解釋,「弦高是鄭國的商人,不是剛才那人的弟弟。」

「鄭國打敗了滑國,然後秦國打敗了晉國,剛才那人是晉國的兄弟?」蕭史依舊笑咪咪,很討好地道,「弦高是秦國的商人,和剛才那人沒有關系?」

「不是,是秦國本來要打鄭國——算了,我們不說鄭國的事,反正,總而言之,秦國後來打敗了滑國,然後,滑國旁邊的晉國出兵打敗了秦國,你听懂了沒有?」弄玉替他掰開手指,一條條地數,「弦高和剛才那人沒有關系,他的兄弟是死在晉國人的手里。清楚了沒有?」

「沒有。」蕭史很老實地回答,「為什麼你能記住這麼多國?為什麼你都知道?」他似乎很崇拜地看著她。

「因為我上學期才考過先秦歷史,我是歷史系的。」弄玉聳聳肩,「算了,至少我知道我們現在在大概公元前六百七十年左右。春秋,春秋時期啊,這個你總知道了吧?秦穆公,春秋五霸之一哦。」「哦,」蕭史呆呆地應了一聲,「公元前六百七十幾年,這時候有沒有孔子?」

「沒有,孔子是一百年後的人。」弄玉斜著眼楮看他,「你想干什麼?」

「我在想,如果提前宣傳孔子的‘仁愛’,‘克己復禮’,以後的大聖人是不是就是我?」蕭史蹙眉,看著弄玉,「我說得不對嗎?你又這樣看我?」他兩個眼楮烏溜溜的,加上一臉嬰兒般柔軟稚氣的表情,真真讓人愛不成氣不就。

弄玉為之氣結,「如果你會背《論語》,我不介意你去當孔子,孔大聖人,你離我遠一點,男女授受不親,你要以身作則,然後趕快去宣傳,嫂子掉進水里小叔要拿一根棍子才可以去救,否則看她淹死好了。」她真是會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女圭女圭氣死,哪里來這麼多異想天開的東西?

蕭史很認真地糾正,「你弄錯了,男女授受不親是孟子的,不是孔子的,嫂子叔叔的那一個,是宋朝理學的,也不是孔子的。」他看著弄玉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悶悶地道,「我又沒有說錯,是你說錯了。」

「是,是我錯了,你對!」弄玉被他氣得要跳腳,卻又發作不出來,你說他聰明,他又不如何聰明,鄭國秦國滑國晉國搞不清楚;你說他笨,他卻又孔子孟子朱子一條一條辯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痴!如果不是你裝瘋賣傻來騙我,就是我笨到連一個童話女圭女圭都不如,可以了吧!你對!我錯!」

「我不是童話女圭女圭。」蕭史提高聲音,有一點惱了,「我不是女圭女圭!」

弄玉頭都昏了,偶像的形象破壞得一干二淨,天啊,誰來告訴她眼前這個一身都是小孩脾氣的人是她原來的那個Shellsea?「好好好,你不是女圭女圭,不是女圭女圭。」她知道蕭史最生氣人家說他像個女圭女圭,長長吐出一口氣,「我亂發脾氣,是我不好,對不起。」

蕭史歪著頭看了她兩眼,「你會道歉?」他很稀奇地看著她,「你會道歉?」

「我做錯事當然要道歉,不對嗎?」弄玉也很稀奇地看著他。

蕭史突然伸手抱了她一下,在她額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很得意地說,「你會道歉!」他的表情像搶到糖果的小孩子,很滿意又很快樂。

弄玉嚇了一跳,隨即了解他的意思,不禁有些臉紅,「你沒听過人道歉,也不用這樣啊,好像小狽。」她明白,蕭史這一抱一親,只是表示高興的一種方法,他的行為就像個大嬰兒,雖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但是,這種很親密的行為在蕭史看來毫無其他意義,她明白的,所以,她也很坦然。

「你會道歉,很好。」他笑咪咪地道。

「不要用那種小狽一樣的眼光看我。」弄玉伸手去遮他的視線,「現在在春秋秦國,很慘的,不知道怎麼樣才可以回去,你還笑?我下個月要考試,考試完要放假回家的,我就這樣不見了我媽媽會嚇死的。這些是很重要的事,你不要用那種小狽眼神瞪著我說‘很好’,如果道歉可以回去,我可以從現在道歉到明天。」

「我知道那些事很重要,但有一件事更重要。」蕭史微微抿起他柔軟的唇,「那些東西又來了。」他抬起下巴向她身後那里示意。

弄玉轉身,「什麼東西?」

只見有幾個和剛才「穿裙子的怪人」一樣打扮的丫環遠遠地奔了過來,邊跑邊呼喚︰「小姐——小姐——」

「她們在找誰?」弄玉抬頭問蕭史。

「我不知道。」蕭史也隨著她們東張西望,「好像她們的什麼小姐丟了,她們應該是皇宮里的女婢吧,你說這是哪個什麼公的時代?」

「秦穆公。」弄玉很欣賞那些丫環奔跑起來衣袂俱飄的樣子,既優雅又輕盈,很像蝴蝶,「她們很漂亮,不知道那小姐又是什麼樣子?」

「小姐——小姐——」一個丫環奔了過來,「撲通」一聲在弄玉面前跪下,「小姐,你跑到哪里去了?讓我們找得好苦。快回去吧,王在宮里等著你呢。」

「啊?」弄玉瞠目結舌,就像被雷劈到,一時只當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小姐,有什麼事可以往後再說,婢子就算被罰作隸臣妾也不敢阻止小姐吹笙啊,小姐,回去吧,不要再逃到宮外來了。」那婢子說得楚楚可憐,淚水盈盈,人又嬌怯,看起來分外讓人不忍,絕不是戲弄人的。

「你——不,我該叫你什麼?姑娘,你認錯人了吧?」弄玉與蕭史面面相覷,不止是莫名其妙,而是莫名驚駭。這群婢子是哪里來的?

「小姐——你——你不認癸了嗎?癸明天——明天就去找司寇大人報到,去做舂城旦,小姐——」那自稱「癸」的女子哭得天愁地慘,好像剛剛給人拋棄了,還是一尸兩命的淒慘。

「鬼話?你叫鬼話?」蕭史本來想笑,但是看見弄玉的臉色,聲音就漸漸變小,咕噥,「既然叫‘鬼話’,那麼她的話怎麼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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