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龍快婿 第9頁

弄玉拿起笙一劃,指著她的鼻尖,「吹錯了就是我吹錯的,吹好了就是你吹好的,不是嗎?你想清楚了,萬一晚上我連聲音都吹不出來,那結果比吹錯了淒慘一萬倍。」她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故意逼你,只是,我也沒有辦法。」

「我吹,我吹。」癸臉色發青,滿頭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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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弄玉沒有看月亮就知道時間的本事,所以不知道是幾點,反正不是很晚就是了。秦穆公果然下詔,要她陪著賞月。

說實話,她從小就不知道這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並不是它不漂亮,而是,什麼「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什麼「倘隨明月去,莫道夢魂遙」,什麼「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看得多了就膩了,即使它本來是好看的,背上這麼多情啦愛啦,最後讓人覺得看月亮是一件挺暖昧挺無聊的事,除去情人特別喜歡對著月亮自言自語自欺欺人之外,正常人都是不怎麼看月亮的,除非那天是幾百年下見的月蝕。

拖著一身「衣帶當風」,「裙據飄飄」的麻衣,弄玉一步一回首,婷婷娉娉,在一群丫環的簇擁下,儀態萬分地出場。

在別人眼里,正是清清秀秀一個如水佳人,肌膚如玉,明眸點漆,古風盎然,雖然人並不是絕美,但風姿優雅,儀態猶勝容貌。

但在弄玉來說,她是費盡心思做足了她自己認為的「公主樣」,不知道人家「贏弄玉」是怎麼走路的,但是她自認為非常對得起「公主」這個身份了。她一步一頓,眼神不能太羞怯,也不能太凌厲,要朦朦朧朧、似看未看才有「公主」的尊貴。衣裳本就很輕飄,她走得衣帶果真有些輕輕地飄飛,而裙據委地不動,一縷發絲微微垂落在胸前,那是綰頭發時疏漏的,卻分外顯出弄玉肌膚的晶瑩和麻衣的白,甚至有一股子溫柔皎潔的味道。

好辛苦!她一邊走一邊心里叫苦連天,自我解嘲回去之後,必然可以拍電影,扮古代仕女可不是一般人扮得出來的——幸好,她一向都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優點在哪里。

「哇——」癸在後面偷偷看著,心里驚嘆,原來的公主,都沒有這位姑娘來得尊貴優雅,這一走出去,已不知驚嘆了多少人的目光!

「臣女弄玉,見過父王。」弄玉邊說,心里暗暗發毛,她忘記問癸這時候是不是自稱「臣女」,叫秦穆公是不是叫「父王」?反正要到幾百年後才有「皇帝」這個稱呼,現在叫「父王」應該沒錯吧?她心里怕的要死,雖然對大名鼎鼎直下幾千年後的「秦穆公」好奇得不得了,但卻不敢抬頭看他。

「嗯。弄玉過來。」秦穆公好像也沒有生氣,聲音反而很慈和,很有威嚴,「很久沒見到你了,近來可好?」

「很好。」弄玉起身,抬起頭看了秦穆公一眼,只見是留著一把胡子的一個老頭,長得什麼樣根本看不出來,那些胡子長得很有威嚴,只不過也讓人看不見他的臉罷了。她心里暗暗失望,唉——總不能回去對人家說,我見過秦穆公,他長得一臉胡子,沒有了。誰信啊!迸代沒有刮胡刀,這一點很不好。

「今天月色很好,本王意欲明日派孟明視再次出戰晉國,以雪我三年之恥,今天月色如此之好,可見天意在我,明日必定大獲全勝,揚我秦國國威!」秦穆公舉起酒杯,對天一禮,一仰而盡。

弄玉暗贊,果然有豪氣,不過,不知道我要說什麼?他要打仗,難道我要先歌功頌德一番?她還沒開口,秦穆公已經說話,「弄玉,你擅長吹笙,如此月色,本王大戰在即,你為父王吹奏一曲,以壯行色,如何?」

這個早在意料之中,弄玉微微一笑,「臣女遵命。」她拍了拍手,「癸。」

憋早有準備,送上一支笙,公主。她低聲叫了一聲。

弄玉對她使個眼色,「不要怕。」她極低極低地道。

憋點點頭,輕輕退下。

弄玉拿起那支笙,怡然在賞月的花園里慢慢跺步,抬頭望月。

憋退下之後,繞了個大圈,悄悄躲到隔壁的庭院之中,從牆上的隔孔著去,正好可以看見弄玉負手拿著那支笙,正裝模作樣望月滿庭漫步的樣子。

弄玉眼角余光一掃,看見癸頓的身影在那里一閃,心下大定,舉起笙,姿勢標準地擺在唇邊,按住星孔,開始「吹笙」。

那一邊癸也慌忙開始吹。

弄玉一邊作美人吹笙,一邊漫步盡量不讓人看見她的手指按住座孔的時間和笙聲不太一致,一邊心里暗暗好笑。原來所謂「弄玉吹笙」,就是這樣的啊——

吹著吹著。秦穆公眯起眼听得極是入神,而弄玉一竅不通,根本不知道癸吹得好不好,到底有沒有吹錯?她比劃著比劃著,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們只約定如何開始「吹笙」,卻沒有約定如何「結束!」萬一她停了下來,癸還在吹;或者癸吹完了,她還在比,那怎麼辦?一想到這里,她不禁著急起來,側過身,對著牆上那個窗口大使眼色。

憋不知道弄玉突然對著自己大眨眼楮是什麼意思。只當弄玉要她吹得越久越好,更加鼓足了勁猛吹。

弄玉暗暗叫苦,叫她不要吹,她倒是越吹越響,萬一讓人听出聲音不是從她笙里出來的,真的完蛋了。

就在弄玉什麼姿勢都擺完了,癸也什麼曲子都快吹完了的時候,秦穆公清咳一聲,解決了她們的難題,「好了,可以了。」他招手要弄玉過來,「吹得很好。」

弄玉呼出一口氣.差點穿幫,還好還好,臉上還要做出孝順女兒的樣子,微微一笑,「父王過獎了。」她在心里補一句,本來就是過獎,又不是她吹的。

「弄玉,你年紀也不小了。父王還沒有為你看中一門親事,我這個精通音律的女兒,可不是什麼他國貴戚隨隨便便就可以結親的,弄玉,你說,你要嫁個什麼樣的夫婿,父王為你做主。」秦穆公模著弄玉的頭,顯是極為愛惜。

啊?弄玉差一點叫了出來,什麼?她還沒有二十歲,哪里可以嫁人成婚?違法婚姻,是沒有繼承權的!她連男朋友都沒有,成什麼婚?但秦穆公一臉慈愛的樣子,她總不能瞠目結舌在那里,呆了半晌,突然急中生智,「女兒的夫婿,吹笙之術必要能與女兒唱和,否則,女兒必然不嫁。」她如果沒有記錯,好像不知道《史記》還是《東周列國志》里面是這樣寫的。那個弄玉要嫁一個「必得善笙人,能與我唱合者,方是我夫」的老公,然後才會挑到那個什麼蕭史做乘龍快婿。想到蕭史,她又嘆氣,不知道那個大女圭女圭現在在干什麼?有沒有地方睡覺?有沒有飯吃?

「好,本王的女兒,果然與眾不同。好,為父就為弄玉挑選一個可與女兒唱和之人,只不過——弄玉吹笙之術純屬天生,要可與弄玉唱和,實在是很困難啊。」秦穆公點頭而笑。

弄玉苦笑不得,唉——怎麼會弄成這樣?她一臉淺笑對著秦穆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整個臉都笑得僵了,還有一肚子苦水吐不出來。

如果歷史上那個弄玉是她,那麼先說要嫁一個吹笙之術可與弄玉唱和的人是誰?她可是不會吹笙的!

總而言之——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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