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這麼想又能怎麼想?我親娘因為我不是男的就把我丟在這院子里,我就是病死了也得不到她關心的一眼,我親爹甚至早就忘了還有我這個人的存在,一想起我,就是要把我送去當別人的妾!我不這麼想,還能怎麼想?!你說啊!你說啊!」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已經接近瘋狂,甚至不顧他手上還拿著碗,甚至往他身上撲打。
這些年的委屈她忍得夠久了,早已想要盡情的宣泄,只是在女乃娘面前不行,在魏府里更是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她這麼做。
她也想單純也想善良,也想把人家的好意大方坦率的接受下來,而不是想著自己又欠下了人家一份人情,而不是想著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算計。
但是她這麼能呢?在她差點病死卻無人聞問的時候;在她明明都已經躲得遠遠的,卻被一句要為這些年的富貴日子買單而送去給一個老男人當妾的情況下,她如何單純善良!
她不願意,她不情願,可又有誰听進她的話了!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滑落,她像是要耗盡身上所有力氣一樣的撲打著他,一下又一下發泄著這些年所有的委屈。
她哭得毫無形象,像個剛出生的孩子,幾乎是眼淚鼻涕縱流,甚至還因為哭得過猛而打起嗝來。
鳳元之任憑她打著哭著,卻沒有再發一語,只是在她最後無語凝噎的時候,穩穩地將她摟在懷里,任由她的淚水染濕他的衣衫。
這時不需要他說任何話語,因為任何安慰此時都太過蒼白無力,他不是她,無法理解她的悲痛,只能這樣陪著她,讓她把心里的話一次都痛快的說出來。
老大夫說了,只能讓她一次把郁結給解決,否則這以後造成的身體毛病、心病可是令人堪憂。
直到他覺得她哭得差不多了,再哭下去就要傷身子了,才直接將她扶著坐正,用自己隨身帶著的帕子給她擦了擦臉。
「好了,別哭了,先吃點東西,再吃藥。」他柔聲說著,仿佛剛剛那說著刻薄話的人不是他一樣。
魏丹容點了點頭,眼楮紅通通的,鼻頭也是一樣,卻不再堅持要自己來,而是一口又一口的喝著他喂過來的粥。
第5章(2)
一碗粥喝完,他將碗給放到一邊去,然後帶著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很好,接下來把藥給吃了,你再好好歇了一會,接著我們就該來好好討論,有關你要給人做妾這件事情。」
她愣愣的看著鳳元之,心中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預感。
恐怕……母親的打算要落空了。
只可惜,這一歇,因為大病罷醒又耗盡心力的又哭又吼,讓魏丹容一覺睡到天黑,而鳳元之也不可能整日守在她這里,所以跟周女乃娘留了話,等明日再說。
只是,這個明日剛到,鳳元之再次來到魏丹容的院子里時,卻看見更讓他惱火的東西。
從半掩的門縫可看到一件嶄新的粉色袍子就這樣放在桌上,上頭還擺了一些珍珠首飾,但都是淡色的,一看就知道這是妾會用的顏色。
魏丹容雖說每隔一段時日也照著這府里的規矩能拿到新衣裳,但是那顏色往往不是又土又丑,就都是些過時的花色,而這件粉色的袍子,別說上頭那花色是最新的,就是布料也不像是魏府會給她的料子。
而想來魏夫人偏心了這麼多年,也不會突然良心發現給她幾件新衣裳,那送新衣來的原因必然只有納妾一事了。
他惱火的剛要走進去,卻听見周女乃娘已經在里頭把他想說的話全說了。
「小姐,這婚事不能就這樣定了啊!知府的舅老爺可是已經四十好幾了,家里有三個嫡女卻沒有半個庶子,由此可知那夫人的手段,說什麼要生兒子,別從那府里橫著抬出來就萬幸了,總之怎麼想,這門親事都是有好無好的!」
已經少尉恢復了一點元氣的魏丹容,淡淡的回應,「那有能怎麼辦呢?我那日都已經鬧到;老夫人前面去,得到的是什麼樣的後果你也不是不知道,都讓我忍,讓我想想這些年過的好日子,想想以後我那親生弟弟能給我撐腰,說得天花亂墜,像是以後的日子就飛上了枝頭當鳳凰一般,我能怎麼辦?」
周女乃娘也是無言,只是進著最後的努力,想了最後一個人選,「要不然,請老爺幫幫忙吧!我們去求老爺……」
「女乃娘,這事要是沒有他做主,你以為老夫人那里會有那麼好說話?想來這事兒他早就和老夫人透了口風,只是沒說對象是誰,而且最後即使老夫人知道了,也不過就是讓我認命。」魏丹容嘆了口氣,把自己想到的全都說了出來。
誰說虎毒不食子?在這魏家除了兒子,女孩們可全都是有價碼的,就像老夫人說的,魏家養了她們這麼多年,該還的總是要還。
周女乃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只是反反覆覆的喃道︰「那可怎麼辦才好?
怎麼辦才好!那可是個火坑吶,小姐……」
魏丹容無奈的笑了笑,「沒瞧見連衣服都提早送來了?可見這事情已經定了,容不得我反悔。」
「可也不能就這麼任命嘛!」周女乃娘急的一聲高喊。
「不認命又能如何?」
听到這里,鳳元之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力推開了門後走進來,臉上仍是那慵懶張揚的神情,眼底卻有些怒氣,直直的望著她。
「又想把我當死人了嗎?還沒問問我就想認命,這命,也認得太早了吧!」
魏丹容對于自己的閨房被某人當做自家院子一樣已經無言以對了,只是他……什麼時候還有了偷听別人說話的習慣了?
「你先下去我來跟她說。」鳳元之指使起周女乃娘很是自然。
她也不反抗,認為也是該讓鳳少爺和小姐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女人嫁人可就是第二條的命,這嫁不好,整個下半輩子都完了,這要她如何不擔心小姐的婚事呢?
只見周女乃娘應了聲就退出房外,鳳元之也不急著開口,而是拉了張椅子坐在床旁,然後就這樣優哉游哉的看著她。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最後還是心中本就有些煩躁的魏丹容忍不住先開了口。
「你要說什麼?」
鳳元之似笑非笑的睇著她,「你說我該說什麼?」
魏丹容語塞。不知道為什麼?從她病了之後,像是彼此都有意,卻從來都沒有任何曖昧的行為出現,而現在……她卻有些說不準了。
他似乎更霸道了些,也沒以前那樣好說話了,眼神也有些不同,令她……有種忐忑又有些說不出的心慌。
「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累了,你出去吧。」魏丹容心底也不想和他說破這件事,干脆就裝傻。
她才剛想躺下,肩膀就被人一把抓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淡淡的側首望著他,看著他臉色倏地沉了下來,那張她無比熟悉的俊臉,此刻沒有半分的笑意,還有隱隱的惱怒。
「別裝傻,你該知道我要說什麼!」鳳元之本來是打算吊著她,讓她先開口向他求助,誰知道等來的卻不如他的預期。
「我不知道。」她想掙扎,卻揮不開他牢牢扣住她肩膀的大掌。
「為什麼不向我求助?你該知道我能幫你,甚至我願意……」
「我就是死在轎子上也不求你。」魏丹容眼神沉了下來,月兌口而出的話冷得像冰。
鳳元之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決絕的話,忍不住死死的抿緊了唇,壓制住想朝她吼的沖動,半晌後才咬著牙開口問︰「你就這樣厭惡我?厭惡到寧可去死也不願和我……我是哪里不好?你昨日還在我懷里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如果那麼厭惡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