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姐可能是因為才剛清醒,意識還不是太清楚,紀太太你先別擔心。」
「是啊,老婆,凡希已經醒了,她不會有事的。」夏珞瑤看向說話的男人,他年約六十,穿著奇怪的衣裳,走過來先安慰焦急憂心的婦人,然後又看著自己微笑道︰「凡希,經過這次的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夏珞瑤真的被弄迷糊了,他們是誰?凡希又是誰?她……又是誰?
她正想出聲發問,另一名男子靠近床邊,一看見他的容顏,她陡地一驚。「殿、殿下?」
這不是她的聲音,但確實是她發出來的,可是此刻她無暇思考,因為站在她面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齊世文。
可說他是齊世文,又有那麼一點點不同……是的,齊世文因為體弱,雖有著頎長的身形,卻相當單薄,可眼前的男子體魄卻相當健壯。
不過若是摒除這一點,跟他一身奇怪的服飾,他完完全全就是齊世文。兩道濃長的三角眉、高挺鼻梁、瞳孔顏色極淡的眸子、飽滿的唇,還有那有著一道凹窩的下巴。
若兩人真在來世相見,應該還是嬰孩或幼童,為何卻……而且他看著她時的眼神有點疑惑,也有點淡漠,為什麼?從前他看著她時,總是專注又熾熱的。
「你醒了。」他說。
「殿下?」夏珞瑤連忙抓住他的右手一翻,入眼的便是那顆紅痣,淚水瞬間自她眼眶涌出。「是你,真是你。」
他狐疑的瞅著她,表情顯得有點復雜。
「凡希,你別嚇媽媽,什麼殿下?你在說什麼啊?」婦人趨前,神情緊張而憂心。「他是知行啊,是你的丈夫。」
「什……」夏珞瑤瞬間愣住。「丈夫?」
夏珞瑤花了三天的時間,終于相信並接受了事實—她穿越了時空,寄宿進了這個名叫紀凡希的二十八歲女子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穿梭了幾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總之這個世界她完全無法理解,新奇又可怕。
那名為電視的長方格子里有人說話,還會動,而且只要按下所謂的遙控器,就有戲班子在格子里演戲給她看。
她躺的床又軟又舒適,只要按幾個按鍵就能上上下下,調整出讓她睡得最舒服的角度。
床邊那叫做電話的玩意兒,只要拿起來就能跟在其他地方的人說話,也能听見對方的聲音,按下紅色按鈕,就會有人來問她「趙太太,你需要什麼」。
喔,對了,她寄宿的這個女子還有另一個身分,那就是趙知行的妻子。
她猶記得她將妹妹手中的尖刀推進自己體內,想隨齊世文而去,在她斷氣的那一瞬,心里除了齊世文,什麼都沒有,是因為這樣,她才能立刻尋到他嗎?
這是老天爺的安排?讓死去的她穿越時空,宿進他因酒醉落水而意外身亡的妻子身上,與他再續前緣?
他臨終前曾要她記得他的面容、他掌心的痣,如今,他的容貌未變,掌心的痣猶在,他是在等著她吧?可他不記得她,也已娶妻,而且她感覺得到,他對紀凡希並沒有丈夫對妻子該有的情感,只有責任。
這三日,她見了一些人,其中包括趙知行的爺爺趙觀達。
趙觀達一見便是個精明干練的生意人,雖上了年紀,但眉眼之間還散發著勃勃生氣,彷佛上了戰場仍足以震懾敵軍的老將軍。
沒人探病的時候,紀凡希的母親張南卿跟她說了很多關于紀凡希跟趙知行的事,而她也才知道紀凡希是因為跟一群朋友搭游艇出海,喝醉而不小心落海。
她不知道紀凡希的靈魂是不是也像她一樣附到其他人身上,抑或是真的死了,但她無法告訴他們自己真正的身分,因為這實在太可思議了,況且他們以為她就是紀凡希,以為她什麼都不記得,還沖著趙知行喊殿下,是因為被落海意外的恐懼沖擊而失憶。
從張南卿口中,她還得知趙知行也是出身豪門,是震達集團總裁趙觀達的孫子,他本來是震達集團的副執行長、威達建設的總經理,將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後來一場意外傷了左腳,從此變得陰郁寡言,甚至無心事業,最後還主動要求到遠達這間小鮑司窩著。
當她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她就發現他的腳有點跛,但其實她不覺得那有多嚴重,至少他還能走,只是有點慢,有點吃力。
他轉世之後,仍是如此富貴的出身,可卻又因為行動不便而自暴自棄,放棄了大好前程,她不禁感到難過。
在他還是齊世文的時候,他也有著萬丈雄心,但因為身弱而有志難伸,甚至還英年早逝,如今,他成了趙知行,原有大好前途,甚至是接班人的不二人選,卻因為意外而斷送前程。
前世今生,竟有如此令人不勝欷吁的巧合。
她想起他們的承諾跟約定,他答應來生再遇,要與她廝守終生,而她則答應要助他創一番氣象,崇敬他、榮耀他。
老天幫忙,他們得以跳過尋找彼此的階段。這一世,他除了左腿有些不便,身強體壯,並無毛病。而她,沒忘記自己精通醫術,她相信她一定能做些什麼,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正想著,有人開門進來,正是趙知行。
見她坐在床上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他微頓。
他所知道的紀凡希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她喜歡熱鬧,一獨處就渾身不對勁,可她醒來已經三天,至今未嚷著要出院,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且她的目光沉靜,笑容溫柔,也不再像從前那麼嬌縱跋扈,待人處事謙遜有禮,常把有勞了、感激什麼的掛在嘴上,說話老是文謅謅的,像是在演古裝劇。
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她醒來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莫名熱淚盈眶,恍若隔世再相見般沖著他喊殿下。她是怎麼了?難道失憶會讓她像換了個人一樣嗎?
第1章(2)
「你醒了?」趙知行淡淡的說。
「嗯。」夏珞瑤定定的望著他。
趙知行心中更困惑。她從不曾這樣深深的看著他,尤其在他發生車禍變成瘸子之後,她就常常嚷著要離婚,要不是她父母攔著她,她早把事情鬧大,後來她也發現自己擺月兌不了這場婚姻,便選擇消極面對,天天玩到夜不歸營,就算偶有幾天待在家,也與他形同陌生人般毫無互動。
那樣的她,此時此刻卻用崇敬、懷念又欣慰的眼神注視著他?老實說,他真的很不習慣,但不知為何,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以前他鮮少作夢,可打從十八歲開始,他經常作著同一個夢,在夢里,所有人都穿著古裝,而他是個尊貴卻體弱多病的皇子,有個婢女全心全意的照顧著他,與他為伴。即使在夢中,他都可以感覺到他們是多麼的相愛。可後來,他病得越來越嚴重,終于臥床不起。
病榻前,她哭得斷腸,他安慰她,與她互相許諾在來生相遇、相愛、相守。
我等你—這是夢里的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夢境往往到這兒就結束了,他從來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他死了嗎?那個婢女後來又怎樣了?他在等她嗎?她又何時出現?他不知道,但他卻從未忘記過她的名字、她的樣子、她的聲音、她一切的一切。
多年來,他當然也談過幾次戀愛,但卻無法真正用心經營,導致無疾而終,他似乎總下意識的尋找一張熟悉的臉孔、一雙溫柔的手、一對深情的眼眸,但夢里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