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披嫁衣 第16頁

「愬沒反對?」慕容殷的聲音忽而揚高。

「嗯。」

登時,房內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默,直到慕容殷冷不防爆出一句︰「不可能。」

「是真的。」左蟬宓急急的說道。

「愬那麼恨我,所以他絕不可能會--」慕容殷壓抑的聲音戛然而止。

「愬哥哥他恨你,就是因為他的雙腳是被……不不,愬哥哥能夠站起來了,我親眼看到他站起來了!」難怪她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一件極為重要的事,經殷大哥這麼一提,她才猛然記起愬哥哥曾經當她的面站起來,雖然只是瞬間,卻足以證明愬哥哥的雙腿已經有了起色。

「宓兒,你是說愬他……他能夠自己站起來了?」慕容殷神情激動的抓住左蟬宓的手,顫聲問道。

「殷大哥,難道你從未想到愬哥哥是怎麼會護在我身上的?」她真胡涂!明明知道殷大哥有多在意愬哥哥的雙腿,卻直到現在才想起來。但是愬哥哥為什麼不說呢?莫非他是要給大家一個驚喜?

不知何故,慕容殷原本帶著驚喜的激動神情,卻在下一刻轉化成一抹可悲似的譏誚。

「殷大哥,你怎麼了?」左蟬宓不禁擔心起來。

慕容殷邊笑邊搖著頭。他非得要做得這麼絕才會感到開心嗎?

愬,你故意隱瞞不說,目的就是想盡快與宓兒成親,好增加我的痛苦是嗎?

愬,你真不愧是我的雙生兄弟呀!呵呵……

「殷大哥,你到底是怎麼了?」左蟬宓語氣里的擔憂及恐懼溢于言表。

慕容殷一逕地搖著頭,唇上彎勾起來的弧度是苦澀的,也是自嘲的。

「殷大哥,我求求你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好嗎?」凝望著慕容殷逐漸幽遠淡漠的眼眸,左蟬宓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正一步一步地冰凍起自己殘余的感情。

「你想知道?」慕容殷淡淡地瞥望她。

「嗯。」她不要殷大哥離她愈來愈遠。

「好,那我就告訴你,我現在所想的就是--」

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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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二娘拜托你不要趕魏紅綾走!」慕容二夫人不請自來,打斷慕容殷即將月兌口而出的話。

一迎上慕容殷毫無情感的眸子,慕容二夫人的心頓時一緊。

「殷,二娘知道紅綾犯下的是無可彌補的過錯,但請你念在紅綾是你的表妹,而且又是因為承受不了即將出閣的事實,才會一時情緒失控而--」

「二娘,紅綾只是到我們慕容家的別館休養,您若是惦記她,隨時都可以前去探望。」慕容殷冷冷截斷她的話。

「但是……」失去紅綾,她就等于失去所有的倚靠。

「二娘,我已經對紅綾手下留情,更何況還有件事,我還沒有好好回敬二娘呢!」慕容殷忽而陰惻的眼神,讓人為之一顫。

左蟬宓也不知何因的渾身繃緊。

「殷,二娘不懂你在說什麼?」慕容二夫人的面色變得極為難看。

「不懂?那我就說明白一點,十年前,宓兒所以會失蹤,就是你串通後梁山的賊人將宓兒給帶走的是不?」

「我……我沒有!」慕容二夫人嚇得臉都白了。

匡啷一聲響起。

猝然後退的左蟬宓,不小心踫撞到身後的小桌,同時桌上那碗粥也因為撞擊力太大而順勢摔落。

慕容殷先是瞥了眼倉皇無措的左蟬宓,才將冰冷的視線移回到同樣慌亂卻帶著極度心虛的二娘臉上。

「沃洹已經去過後梁山,也問過山賊之首李碌。二娘,這樣你還要同我爭辯嗎?」沃洹查出李碌與二娘原是舊識,同時李碌也間接承認這十年來左蟬宓一直生活在後梁山。

「我……」慕容二夫人駭到差點站不住腳。原以為是天衣無縫之事,最後仍是露出了破綻。

慕容殷說的一點都沒錯,十年前的元宵夜,就是她要李碌將左蟬宓給帶走,並且吩咐他絕不能再讓她回到慕容府來。

當然,她會這麼做的原因是擔心左蟬宓會影響到魏紅綾在慕容家的地位;只要左蟬宓一消失,魏紅綾變成慕容家少夫人的機會就大增。

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十年候,左蟬宓竟然回來了。原先她還擔心李碌會把她的事給供出來,後來听到左蟬宓描述失蹤的理由,她才完全放心。

然而在經過十年之後,與雙生子相處最久的魏紅綾,依然得不到他們的心,甚至還在愬的大婚之夜闖下如此大禍,這……難道就是她的報應嗎?

「二娘,我敬你是長輩,所以我沒有打算揭發此事,但我希望你能夠對宓兒有個交代。」慕容殷忽而朝捂住小嘴猛哭泣的左蟬宓伸出手,「宓兒,過來。」

左蟬宓漾滿水霧的眼眸,似是看不清朝她伸出的大掌。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

恍恍惚惚間,左蟬宓慢慢踱向那只大掌,當她將微顫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後,立即被緊緊的包裹起來;剎那間,一股暖意從他的掌心慢慢流向她冰涼的體內,漸漸熨燙她的心窩。

「二娘,其實宓兒老早就知道是你逼她離開慕容家的。」從宓兒看二娘的眼神中便可以瞧出端倪,只可惜當時他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二娘就是事件的主謀。

「什麼?!蟬宓早就知道是我……」那她為什麼不說?

左蟬宓猛一偏首,為什麼殷大哥連這種事也知道?

「蟬宓,你能夠原、原諒二姨娘嗎?」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呢!

「二姨娘,宓兒不怪你了。」

聞言,慕容二夫人的神情雖不再恐懼,但卻好像突然老了幾十歲般地拖著蹣跚的腳步離開。

第八章

「既然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完,那我就可以安心離開了。」慕容殷說道。

左蟬宓听不太明白慕容殷所謂的離開是什麼意思。

「殷大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這十年來過的是何種生活嗎?」盯著慕容殷從容不迫的下床、著衣,左蟬宓開始慌了。

「我在听。」慕容殷像是事不關己的套上外衣,但由于他有傷在身,所以他的動作顯得十分緩慢。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真的怕極了我義父,也就是你口中的李碌,所以我就硬逼著自己要乖、要听話,即使被關在又黑又冷的小房間里也不能哭……殷大哥,你有在听我說話嗎?」眼看他已經在系衣帶,左蟬宓忍不住緊張起來。

「你可以繼續說下去。」慕容殷的動作忽而一頓,故作冷靜的眼眸里,有著左蟬宓所看不到的憐惜。

「好,那我就繼續說喔!為了能再次見到愬哥哥……我拼命的迎合義父的喜好,有好幾次看到義父在我眼前殺人,我都不敢大叫,更不敢多說半句;後來義父見我乖順,就收我做他的義女……」

回想起那幾年的生活,左蟬宓還是忍不住的發抖,而當她看到慕容殷已經穿戴好衣裳,而且還準備要離去時,她立刻籠罩在一種幾近窒息的恐懼之中。

不,不要走……

「然後呢?」慕容殷走了二步後,突然坐了下來。

「然、然後我跟義父漸漸有了父女間的情感,所以我便央求他讓我回慕容府。起初他當然是不答應,後來是我跪求了他好幾天,他才勉強應允。」看他落座,左蟬宓在松口氣之余,面容仍是繃得死緊。

慕容殷的沉默,是因為他正逼著自己要忍耐,否則一個忍不住,他恐怕就會將她給狠狠摟在,以安慰她這些年來所受到的傷害。

他的沉默令左蟬宓害怕。「殷大哥,你還想听什麼,我統統都可以說給你听的。」她牽起的微笑,教人見了不禁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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