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從良 第18頁

「急什麼?」方千顏拉過唐世齡,「難道有人敢來鬧事不成?」

「倒不是鬧事,而是來了幾位大人物,姑娘們不知道該怎麼招呼。其中一位點了挽碧,另一位也要挽碧伺候,兩邊有點僵持……」

「什麼大人物?總不是攝政王來了吧?」方千顏笑著瞥了唐世齡一眼。

「一位姓藍,一位姓胡,兩個人應該是認識,見面就打了招呼。」

她挑挑眉,「我知道了,吏部侍郎藍尚奇,另一個八成是工部侍郎胡沖。這兩人平日在朝上就是死對頭,沒想到會跑到這里來為了一個花娘爭起來,要不我去看看吧。」

唐世齡拉了她一把,皺眉道︰「不許去!」

「為何?」

「他們八成認得你。」

方千顏想了想,「也是。那就這樣吧,鶯歌,你去把兩人拉開,讓他們下棋,就說既然都是文人,也不要做粗魯的事兒,咱們自有風雅的事可做,今日誰下棋贏了,挽碧就跟誰。」

她拉起唐世齡走上二樓,來到拐角的一扇門前,推開門道︰「殿下請吧,這里就是我們的私室,不會有外人闖進來的。」

唐世齡走進屋內看了看,屋里的布置竟然和他的寢室一樣,他不禁怦然心動,回頭看著她,「你是故意的?」

「殿下以後只怕會常來我這里走動,隨便帶您進一屋,怕您不習慣,故而就先布置好了這一間,也不可能和殿里的完全一樣,但總能有個舒服的地方坐一坐吧。」

唐世齡坐下來,看著她,「像今日之事,你日後還會遇到千百件,你都知道該怎麼處置?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有些事會鬧到你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方千顏一笑,「男人在這里鬧事兒,無非是為了面子和樂子,只要讓他們有了面子、得了樂子,就不會有什麼事兒了,更何況官員嫖妓這種事本來就是彼此心照不宣,他們能把綺夢居怎麼樣?」

唐世齡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仰著臉問︰「那……你需要接客嗎?」

她的手指在他臉頰上一抹,笑道︰「這要看殿下許不許了。」

他的眼瞼一垂,說︰「我想喝杯酒。」

「酒,我這里要多少有多少。」她拉開旁邊的一個櫃子,里面赫然放著酒壺和酒杯。「這還是我從宮里帶出來的酒,外面的酒口感都比較糙,比不得宮里的甘醇。還有殿下素來喜歡的茶葉,我這里也都有備好,若不是怕殿下留宿宮外會引起攝政王的留意,殿下就算是在我這里睡上一覺都無妨。」

她舉著酒杯走到他面前,靠著他的膝蓋將酒杯遞上,嬌聲說道︰「到了這里,就像是回家一樣。」

唐世齡握住她的手,也握住那酒杯。他還記得當年唐子翼讓她倒酒時,曾經暗中輕薄餅她的手,那時候,他砍了唐子翼的手,如今,他握著這只手,不想放開,仿佛只要一松開,她就會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走。

就著她的縴縴玉手,喝下那杯酒,唇齒間的酒香的確和宮中的一樣。眼前的人、身邊的景、口中的酒,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仿佛什麼也沒有變過,但是在追雲殿中,他永遠不會听到外面這樣聒噪的絲竹之聲,听不到男男女女恣意的調笑聲,鼻翼前撩動的香風也比宮內的濃郁,縱然這綺夢居走的是高雅之品,但行的依舊是赤果果的男女之欲。

身處這里的方千顏,真的能獨善其身嗎?真的不會被別人搶走?

方千顏看他的眉心又緊蹙在一起,不由得像以往一樣輕輕撫過那一團糾結,「殿下又在想什麼?總是這麼不開心。這一年咱們也算是做成了不少事——勤王已經答應借兵,綺夢居總算開了張,殿下欽點的那三甲人選入了朝,都一心向著殿下,連禁軍侍衛長都被殿下拈了錯貶職,換成了您的人,如今殿下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只有一件事,沒有變過。」他喃喃說道。

「什麼事?」她不解。

他舉目望她,「我們倆的關系,還是這樣。」

她一笑,「不是這樣還能怎樣?」

他的臉微微泛紅,「我要做你的男人。」

她的臉霎時通紅,緊張得眼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唐世齡握著她的那只手好像變得火燙起來,他的指尖向上攀爬,滑入袖內,握到她的手臂。

她輕聲說道︰「殿下,現在還為時太早……」

「不早了。」他倔強地抿著嘴角,「詔河的男孩子,十六歲就可以娶妻,我已經老了。」

她被他這句話逗得忍俊不禁,正要啟唇笑時,他整個人就湊了上來。

當年的一個初吻之後,這一年多里,兩個人幾度也有親昵的機會,卻都被她避過了,心里隱隱的想再靠近一些,又怕靠近後丟掉的是自己丟不起的;賭掉的是自己輸不起的。

但是今日他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容她退縮,也不容彼此有任何後退的余地。

他的身體是她自小看到大的,但是當皮膚火燙地焦灼在一起時,她才發現他原來沒有她所認為的那麼清瘦,常年刻苦的練武,讓他渾身已經有了肌肉的線條,更不是少年時那窄窄的肩膀和腰身,他是這麼強健有力,完全有了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身材,但他的呼吸急促,還有幾分毛躁和不知所措,顯然這全無經驗的第一次讓他有受挫和屈辱感。

她輕嘆口氣,攬住他的腰道︰「殿下不必這麼性急,我其實可以先找兩個有經驗的花娘來……」

他怒了,「本太子的第一次只給你!」

依舊還是充滿孩子氣的話,可是他的索吻卻激烈得如狂風暴雨,讓人沒有抵抗的力氣,就像他這句孩子氣的告白,讓人惶恐,又讓人感動。

淡淡的酒香在唇齒間撩動,雪白的肌膚染上一層薄薄的紅色,然後一個個吻痕猶如綻開的花蕾,悄然盛放。

不管外面是怎樣的聒噪熱鬧,這間屋子中屬于兩個人的春色卻是旖旎而又恬靜的。

「你這個妖女!本太子要你好看!」

「等殿下成人了,奴婢隨時可以侍寢,奴婢反正要做殿下的人,還忌諱什麼?」

「千顏,從今以後,我就是孤獨一人了!」

「怎麼會?殿下還有我啊。」

「千顏,等本太子坐了天下,就封你為妃!」

「殿下,唐川威脅不到我,因為我是殿下的人!」

「千顏,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一定要像我喜歡你這樣也喜歡我,否則……我活著就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了。」

餅往種種猶如夢一般從眼前流過,她的相伴相隨,他的霸道固執,都在今日成了真實的痛和快樂。

疼痛襲來的時候,她抱緊他的肩膀,今生第一次逾越了她的身份,忘情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全身肌肉緊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滴在她雪白的頸子上,又被吻碾碎過去。

等到她嬌吟婉轉,他箭在弦上,兩個人都知道這一切已成定局,無可挽回了。

狂風驟雨瞬間席卷一切……

方千顏模模糊糊地想起綺夢居門前的那對楹聯——願枕嬌花听流水,長臥秋葉醉清風。

原來那楹聯寫的實在是太過文雅含蓄了,怎能一語說清這令人驚心動魄的時刻?

她還能藏得住什麼?她連自己的心都藏不住了,那些天大的秘密被揭破時,會不會也是這樣的驚心動魄?

從來,她都是要等到他入睡後才能去睡,而今日她又累又倦,第一次在他的懷抱中先行睡去。

依稀仿佛,最後他在她唇上留下一吻,和著不知道是他們誰流出的淚,咸澀,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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