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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的夜,推開的窗拂來一陣微風,朦朧間,熟悉又令人心悸的沙啞嗓音,在耳畔聲聲呢喃。
小荷兒,我愛你!小荷兒,我愛你啊——
是他!她早該忘記他的不是嗎?但為何過了那麼久,他的聲音、他的氣息,所有關于他的一切,依然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記憶里。
詠寧奮力想掙月兌出這個夢,但思緒卻像是有意識似的,不斷地將她往夢境深處泣。
夢境一轉,英挺身影已經威風地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號角吹起,男人用一種極其溫柔卻哀傷的眼神投下最後一瞥後,突然策馬調頭而去。
斑大強壯的駿馬急奔,塵沙飛揚的盡頭,傳來兵戎相接、戰馬嘶鳴的混雜聲。
突然間,身著戰冑,氣勢凜然的高大身軀馳騁沖破塵沙,揚劍疾奔而去。一名敵軍卻突然自暗處沖出,森冷的刀鋒劃斷他的頸子,如泉涌般的腥紅鮮血劇烈地噴撒而出——
「不!」
發出一聲凌厲的尖叫,她遽然驚醒且彈坐起身。
詠寧劇烈的喘息著,蒼白的臉龐滿是汗水和——淚水。
她顫著手抹去臉上滾燙的淚滴,胸口仿佛還帶著夢中那驚心動魄的痛。
這實在太荒謬了,他怎麼可能會上戰場?
他是淳親王府的世子、堂堂的多羅貝勒,過慣養尊處優、驕奢浪蕩的日子,怎麼可能過得了那種艱辛刻苦、生死與鮮血交織的生活?
元琰貝勒征戰沙場——這是不可能的!
此刻的他,或許正在哪個溫柔鄉里享受溫香軟玉,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所以這一定是個夢、只是個夢罷了。
「格格,您怎麼了?」
突然間,門外傳來秋月跟冬菊緊張的敲門聲。
「我、我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一開口,才發現她連聲音都在顫抖。
「喔!」秋月跟冬菊吶吶應了聲,不放心的又補上一句。「格格,要不要我們進房陪您?」
「不用了,我沒事,你們都去睡吧!」詠寧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正常些。
兩名丫鬟在門外杵了一會兒,才總算相偕離去。
听著遠去的腳步聲,她像是泄了氣力般的躺回床上,渾身竟還因為方才的夢而顫抖不已。
她早該忘了他,這個讓她既愛且恨的男人!
她合上眼,又恍恍惚惚的跌回睡夢中,直到床邊傳來小心翼翼的輕喚——
「格格、格格,該起身了。」
「屏兒?!」她緩緩睜開眼,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奸半晌才終于回過神來。
「格格,我是冬菊。」冬菊的臉在她蒙的眸底慢慢清晰。
「冬菊,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詠寧猶帶睡意的慵懶問道。
「回格格,快正午了哪!」
正午!
「天,我怎麼會睡了這麼久?」她懊惱的低喊,連忙起身讓秋月替她著衣、梳妝。
「我跟悅寧說好,今早要到書齋去教她繪畫的。」她懊惱的喃喃低語。這下她恐怕是失約了。
「悅寧格格呢?她今早來過沒?」她不安問道。
「回格格,悅寧格格今早是來過,見您還睡著便走了。」一旁的冬菊回答。
「我得找悅寧去!」不等秋月替她點上胭脂,她心急的就要出門。
「格格您別急,小榜格現下正在牡丹廳里招待淳親王府的元珣貝勒哪,恐怕一時半刻都沒空學畫!」秋月笑盈盈的勸阻她。
頓時,詠寧臉色大變,轉身就往門外跑。
兩個小丫鬟被嚇得不知所措,只能跟著主子的後頭追,氣喘吁吁地一路追到牡丹廳里。
一路上邁著步子,不要命狂奔的詠寧,幾次都急得踉蹌了腳步、差點跌倒,她卻一步也不敢停,就怕單純的悅寧會像她一樣,落入睿親王府兩兄弟的陷阱里。
悅寧,千萬別被騙了!這兩兄弟根本是狼狽為奸,專以欺騙、戲弄女人為樂,這種男人,她們怕是一輩子也招惹不起,也對付不來!
詠寧慘白著臉,倉皇奔進廳里,只見那純真美麗的悅寧,正與一名俊朗瀟灑的男子輕松地說話、談笑著。
「離悅寧遠一點!」
活像母雞護小雞似的,詠寧一把將悅寧拉到自己身後,疾言厲色地瞪著元珣。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把兩人給嚇了好大一跳,還是元珣率先回過神來。
「沐——不,詠寧格格,幸會!」元珣表現出一貫的風度與禮貌。
「姊姊,怎麼回事?」背後的悅寧一臉茫然。
「悅寧,這人心術不正,不是個正人君子,你千萬別跟他走太近。」詠寧回頭嚴肅地叮囑。
「可是,元珣大哥看起來並不壞啊!」悅寧咬著唇,瞧瞧她、又瞧瞧元珣,一臉的不信。
自從上次元珣代替元琰前來送禮,悅寧偷偷看過他一眼,立刻被元珣的開朗與恢弘氣度給吸引了。然後,她與元琰貝勒的婚事取消後,元珣反倒成了睿親王府的常客,三天兩頭就來找她談天說地。
在悅寧的印象中,元珣貝勒並不是個壞人!
「你太單純、不諳人心險惡,是瞧不出偽君子的真面目!」詠寧惡狠狠地瞪著元珣,想起柳月別莊受辱的那一夜,她記得幫凶就是他。
這兩兄弟,一個邪、一個佞,全是一丘之貉,她絕不會讓他接近悅寧一步。
「怎麼?難道又是你那滿嘴謊言,壞到骨子里的大哥要你來騙人?」她冷冷說道。
「當然不是!」元珣不以為然的解釋。「我大哥已經到遼東平亂去了,怎麼可能會叫我做這種事?」
完全沒有意料到會听見這個答案,詠寧頓時震懾住了。
「他人在邊疆?」她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沒錯,是大哥自己要求皇上的,這一去已將近三個月了。」元珣點點頭道。
他主動要求到遼東平亂?!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詠寧在心中驚愕地吶喊著,卻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
想到那戰場上刀劍飛舞,他被利刃割斷喉嚨的夢境,她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表現出來,不能有一丁點的在乎。
她木然轉身,一個步子、一個步子慢慢地走著。
「詠寧格格、詠寧格格!」
元珣在身後喚她,兩名丫鬟也在詠寧的後頭追著,但她听若未聞的繼續專心邁著步伐,好像除了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一段路宛如千里般遙遠,詠寧的心口疼痛,額上的冷汗直淌,眸前一片模糊,連前路都看不清楚。
走了仿佛有一輩子那麼久,她的手終于踫到房門,緩緩推了開,她走進房內靜靜坐在小茶幾邊,然後替自己倒了杯水。
她平靜地將水端至唇邊,讓甘甜的水滋潤她干燥的口舌,直到茶杯一個失手,遽然弄濕了一身。
碎裂聲像是終于劃破了她平靜的偽裝、驚醒了她沉睡的知覺,詠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有多厲害。
夏天尚未過完,她卻覺得全身冷得有如置身冰窖,再如何熾熱的烈日,也透不進她陰暗的心底。
終于,她忍不住搗著臉,放聲哭了起來。
她怎麼騙得了自己?說自己對他毫不在乎,對他已然沒有半點感情,唯一只剩下恨?
胸口壓抑許久的痛楚,突然劇烈翻騰起來、炙熱的淚水將她的眼眸灼得發疼,腦中浮現的盡是那樣溫柔、那樣深情、那樣認真地凝視著自己的他。
眼淚瘋狂似的不停往下掉,她再也騙不了自己,因為她依然愛他,愛到想停也停不了!
是的,她愛他,愛得不可自拔,愛到就算恨他,也還是愛著。
小荷兒,我愛你啊——